前浪中的中年女人35：关于异性朋友

最近在看《小团圆》，张爱玲写起自己、家人和朋友毫不手软，她在书中讲，一段时间把舅舅一家都得罪到不上门了，我也因为写家里事曾，被我妈和妹妹联手训斥，也时而因故人旧事惹某男不高兴，最近也在看《大明王朝》，某人说，快看你多像里面那个高某人，自以为清高，其实是中了美人计，各种被算计毫无还手之力的傻书生。其实，我感觉，实在要找个人代入，肯定是海瑞啊，就是套路都懂，知道说真话的后果，但是，我们也有另外一种不得不为的执念。前不久跟同样写字的后辈聊到这个话题，她说，自己无法停止写字，因为开心的不开心的都靠这个续命，我的人生格言内核越来越有种《红楼梦》中《好了歌》的意思，觉得再亲密的父母十有八九总会先走一步，再可爱的孩子羽翼丰满总会离巢，再深爱的爱人他总会心淡或者幻灭，再亲密的朋友总会因为各种各样可控不可控的原因走远了，而我们又是这么肤浅或愚蠢的人类，到这世间走一遭无法是体验爱欲贪嗔悲欢离合。所以当后辈谈到写小说满眼放光的时候，觉得好笑又可爱，多好，我们这样绝望的人，起码也有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至于幻灭的热爱。

关于异性朋友，我写过很多次。我也经常写到fox，虽然我是个爱笑的女同胞，运气总而言之也不算太糟糕，不过，人到中年，我承认自记事起，就不算个真正开心的人。这几年，年纪渐长，觉得内心的阴暗面越来越少了，即使有点回忆的滤镜，也想说，很感激二十几岁的时候，遇见fox。他的珍贵之处，并不是有些人以为的那样，我作为一个备胎，一直把他奉若神明。讲真的，可能说的人多了，也有过搞不懂关系的阶段，也做过只差剖心以明志的傻事，其实我们的事，关路人甲一毛钱的关系吗？他知我知就好，如同最近看过一篇写异性友谊的文章，总要先避嫌疑一样，拍胸脯说，我们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问题是同性朋友，小罗也开玩笑说过，我感觉我会爱上朋友一样爱上你，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没有利益相关，超越阶层和空间距离，花费大量时间去沟通，怎么可能是讨厌对方的呢？但是这种喜欢就一定遭天谴吗？也没必要非要剖白说，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这原本就是两码事。这事我这种痴人要人到中年才明白，而fox二十几岁就懂了。他那时候总说，我要一直活在透明房子里，你也试试。他从来不会提我们，原本我的人生，他作为一个朋友，我本不该有太多希望，他也无力承担，这是过界之外的。所以，后来看《千与千寻》，懂白龙与千寻的那种感觉，也明白，为什么人设是小女孩。因为只有情窦初开的年纪，愚蠢的观众才会明白，这两人原本就不是基于贪欲的爱，是陪伴一路的缘分，是如果你有能力往前走，那就努力奔跑吧，无需回头。这人生一路本来就是孤独的，我们独自来到人世间，被父母这样如珍似宝错爱一场，回头又懵懂的做了别人的父母，觉得我们的人生无非为他（她）活着的，再活着有些痴人觉得爱人朋友才是头等大事，其实总归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因为无法接受我们原本是独自一人这回事，有了痴念，才编排出缘分、伦常这些事，如果动物园的猴子会说话，它十有八九会告诉你，我们不过是靠在一起不会冷，有个人帮逮虱子罢了。

人到中年，突然明白这一回事，可能还是蠢的，再往下走，可能又会推翻这些。家庭因为有血缘维系，有养育之恩，有共同抚养孩子的责任，太多牵绊，我们彼此本来就密不可分，如果靠近成这样，再强求理解，他贪心了。而爱情，如果本着功利的目的回溯，不过是家庭的前奏，想明白也不过一回事。只有朋友原本是只是解闷，求个懂得，很轻松的一件事，为什么要求那么多？

如果为了所谓傻x的避嫌，先自我杜绝一半的可能性，也太傻了，所谓人言无非是路人甲的无聊事，何必呢。至于遇见聊得来的异性朋友，非要去滚个床单，把好好的一段简单关系拖进狗血的范畴，这又何必呢？如何身体感觉冷可以多穿衣，心里觉得冷，遇见一个聊得来的人，就试着做个人吧。

这就是关于异性友谊的基石，因为有fox这种人打了很好的基础，所以，后来我懂的如何处理类似的事。年纪大了，对于朋友只是因为喜欢却不够爱，或者备胎论，已经懒得去分辨。而遇见同样愤怒、偏执、尖锐的同行后辈，才突然懂的这种珍贵之处。这不是学生时代，天天一起结伴而行的陪伴，离的最近的距离都要做2小时的动车才能见一面，能够舍近求远的友谊原本就很难得。最难得的是，终于遇见一个人，我不必一定要对他好，不必还养育之恩，没有血缘这种无法否定的责任，我们回归到人类最本质的关系，一直都是独立的两个人，而且到了，他随时可以走，我也一直有我自己的人生的阶段，一直都是无所求的一段关系。不痴缠，也没有占有，就是有你在很好，我知道你随时可能走，也可以走。

当一个人对你没有责任，也无所求的靠近过，什么都可以聊，陪伴过一段或许是最叛逆和孤独的时期，这种缘分很珍贵，珍贵到，后来遇见的一切，都是自他而始。当遇见同样绝望孤独的同类，你会庆幸，你在还懵懂的年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收获过这样一段简单情谊。自此之后，星空可能还会天旋地转，但是，不会绝望。

当然，还是会孤独，还会苛求别的陪伴，甚至会遇见更好的人。但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期过去了，你也不再是当年悲伤愤怒的小女孩，所以千寻后来会遇见无脸男。无脸男不如白龙吗？后来的一路结伴历练就不难得吗？也未必，只是，人生关键节点，不过是白龙。

我后来也遇见过很好的朋友，同性就不讲了，异性里面，也有一起聊天，甚至彼此都有痛哭过的人，也遇见过，聊个屁大的无聊小事都会高兴的要命的人，对方也会讥笑，你爱的从来都是无脑草包，写字才是你的正经事，不要为无聊的人和事烦恼这样的锥心之语，甚至慢慢的，遇见看过的书、听过的歌，聊得电影都越来越神同步的朋友，也有底层类似，不像fox那种活在云端的人，我们脚踩泥土，来自同样的地方，仰望同一片星空，这样的朋友虽然不多，也有几个，但是，没有那种迷茫，不过心里建座岛，放着我的朋友们。也不会说临终定要话别这种傻话，真到那时候，不紧握法定炮友的手，眼含热泪，怎么对得起这一生困在一起，风雨与共的情谊。

朋友本来就是应该淡如水形如风，你来过又走了，或者停留在角落，不过是一阵扑面而来，涌上心头，连眼泪都嫌矫情的一个借口罢了，一个以为我们并不孤单的痴人幻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