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拍照时代,别再把“拍照”当作“摄影”了


大家好呀~Air君今天跟大家聊聊拍照。
这是一个全民读图的时代,也是一个全民拍照的时代。
人手一台手机,商家不断把更有科技含量的相机塞进手机,不断升级镜头,不断开发修图软件,人们用手机 拍照来记录生活, 但这种记录又有非常强的 修饰意味。 不只是磨皮拉腿加滤镜,拍照记录生活,而是反客为主,让人开始频繁地 为了照片去生活, 没拍照就仿佛没吃过没去过一样。
艺术史家乔纳森·克拉里认为如今 人类正面临“新视觉灾难”, 人们像上瘾一般追逐图像和信息。
无时无刻不注意手机荧幕的我们,一边生活在这里,一边又把目光放在另一个世界。 照片是如何主导我们的生活的?为什么人们 既流行修图, 又热衷 指责别人修图?
当拍照从“记录别人、记录世界”变成了一种 “满足自己”的创作, 摄影会让我们变得离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自己更远吗?
最近,美国摄影艺术家埃里克·索斯(Alec Soth)的首次中国个展 《我与你:埃里克·索斯》, 正在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举行。本期我们邀请了包括上海摄影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在内的三位艺术和摄影从业者,一起聊聊 「全民拍照时代的摄影」 。

I Know How Furiously Your Heart Is Beating, Leon, Berlin, 2018.©️Alec Soth

©️ 冯立
本期嘉宾:

施瀚涛,策展人

冯立,摄影艺术家

Karen Smith,上海摄影艺术中心艺术总监、策展人

©️ 冯立

人们模仿照片去生活,再把模仿来的生活拍成照片。
一种担忧是, 社交网络上的图片会反过来压倒现实: 社交网络上的 KOL、大V、各类博主、甚至艺术博主,为读者提供了一个 精心加工过的世界, 去哪儿玩要从哪个角度拍照,吃什么大餐要如何构图拍照、网红店网红展要在哪个角落摆什么姿势拍照。
一方面,人们 依赖 社交网络上的 点赞和留言, 做什么事都要拍照/录 vlog 记录,没拍照就等于没去过/没吃过/没玩过。另一方面,人们又 模仿 大 V 们拍的照片去吃去看去拍姿势。
社交网络上经过修饰的照片, 部分遮蔽了真实的生活, 人们又模仿着这些照片去生活,再把模仿来的生活拍成照片,发到社交网络上来获得“点赞”。 体验 完全变成了一种单纯的 “观看”。
你会碰到关于“经历是为了拍照,还是拍照是为了经历”的疑惑吗?如何看待这些照片(影像),对普通大众真实生活的影响?

©️ 冯立
施瀚涛: 作为在一直在艺术机构工作的人,对于艺术展览里的 “打卡拍照”现象 已经有点司空见惯了,而且的这种现象好像还在急剧发展中。
但是话说回来,“经历是为了拍照”这个现象也 不是今天才有的, 年轻的朋友回去翻翻父母辈的相册,看看他们二三十年前的 旅游照片, 就会发现,其实他们也有 标准路线,标准景点和标准动作 的。然后那时候家里客人来了,也常会拿出相册和大家分享。
所以今天的“打卡拍照”背后多多少少 反映了一种人性 里面的东西吧,其实就是在 寻求认同,和寻求不同。 现代人的旅行和观光,本来就是一种 猎奇+逃避日常+构建自 我的混合 。
去到那些地方,说明了我是能去/会去那些地方的人,由此把自己归于某种(也许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人群,也区分于其他不能去也不会去的人群。而这个过程中,摄影就成了天然的好帮手, 一种证明的工具。 不过今天这个工具也被用得更为 模式化。
但是假如说过去打卡拍照的主要依据是 经典小说,历史故事, 后来就变成 杂志报纸、旅游手册。 然后今天我们有了 网络、社交媒体、小红书和大众点评。 我们本性中的那些东西就 随着媒介在迁徙, 通过不同时代特征的平台表现了出来。
不过更深一层来说,这种现象也有一种政治隐喻的色彩吧。就是,如果说这一现象是 精英文化的消解,大众文化主导社会 的表现的话,那这里面也透出了一种民主政治的尴尬。

©️ 冯立
冯立: 确切的说,我找不到比拍照更吸引我的事情了。我乐意把拍到的照片随手发到朋友圈或者是微博,唯一不同的是 我不在乎有没有人关注这些照片,有多少人评论又有多少人点赞。 我不指望这些照片能改变什么,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同样,别人的照片也不会影响我。
当照片成为网络最直接 最普遍的语言符号, 大众自然就成为图像的制造者和参与者。如果说曾经的网络还停留在虚拟世界的话,如今的网络世界已经越来越真实了,我们乐衷于从网络途径获取和传播各种资讯,一张照片或者一段视频在这个真实世界里面获取关注和存在的同时所产生的流量可能带来的实实在在的 产业链和生产线, 大众的审美和情趣 为这个全民参与的游戏推波助澜。

©️ 冯立
Karen Smith: 当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我意识到,讽刺的是,被许多评论者形容为一种 “信息和通信民主化” 的现象——那些现在几乎所有地方的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技术,比如网络,智能手机,社交媒体平台,到现在的 5G——实际上已经 威胁到我们的生活方式,甚至人类理智。
这让我就想起了许多伟大的书籍,这些书探讨了这个主题的各个方面,关于大众传播技术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普及速度,从 1950 年代麦克卢汉的智慧开始。我想引用 Neil Postman 在 1985 年出版的 《娱乐至死(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的开场白,他把电话的发明形容为 “宣传” ,一种“人们突然能知道在千里之外,你从没听说过的地方正在发生什么的,这种令人兴奋不安、最终发展到心理压力”的感觉。之所以变得如此不安,是因为这暗示着你对电话另一端的人是有话可说的,而这就造成了一种压力,要去与一个跟你周边生活环境可能 没有任何关系的社群保持联络。

Looking for Love, Couple in Hoodies, Minneapolis, Minnesota, 1995.©️Alec Soth
你形容的那种 对于拍照的焦虑, 那种 “如果不拍照,你就没去过那个地方/吃过饭”,正是这种压力的结果。你必须承认,同样很讽刺的是,这是个人们朝着更多的个人自由迈进的时代,尤其是在中国,每个人突然似乎都迫切希望过上梦想的生活,然后就像问题里所提到的, 把现实隐藏或混淆在下面。
如果观察人、观察艺术、通过艺术来看人能告诉我们什么,那就是,不同年代、不同世代, 人性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变化。 即使我们在这吃得好点,在那吃得少点,衣服、工作、娱乐的选择多一点少一点,我们依然是 creatures of habit。 我们喜欢“观察”其他人的生活,不仅因为这是在社群里生活的人一直在做的事情,这也是我们 了解外部世界并学会认识自己的方式。

Songbook, Bil Sandusky, Ohio, 2012.©️Alec Soth
因此,我认为我们不必担心太多。正如我们根据人类习惯可以预见的那样,一旦一种新的交流方式成为另一种新的社会规范,我们就会发现自己正在 (跟风)这样做。

N: 一方面, 人们希望通过修饰为自己和他人留下好印象。 但是另一方面,人们又很 热衷“照片打假”, 鉴别“这张图P过了”“墙面缝线歪了”成了一种互联网狂欢。
“影像和真实”的关系 一直都是摄影的讨论话题,你认为如何把握“不破坏纪实”的修饰?你又怎么看待普通人(非专业摄影师)对照片修饰的边界?

©️ 冯立
施瀚涛: 从根本上来说, 影像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实,它是真实的再现。 但是摄影的再现居然可以 和真实这么接近, 所以人们就 习惯于拿它来替代真实。 这是一种 误解, 但是大多数时候也 无伤大雅, 而且也颇为有用。就像过去人们皮夹子里放着家庭的照片,今天手机屏保上有女朋友的玉照。
所以修饰照片反映的其实是一种 修饰现 实的欲望, 但是要 改变现实太难了,好 在我们还能修饰照片。 所以,我是觉得,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想怎么修饰就怎么修饰吧,生活已经太难了,那就让他们在照片上去获得一点成就感吧,别给他们设一个边界去添堵了。
至于他们修饰的方式,为什么这样修饰而不是那样修饰,甚至为什么大家的 修饰趣味和手段都越来越接近, 这就是之前 Nowness 的文章“我们有丑的自由吗?”里面讨论的内容了,这里就不展开了。
另外,这个问题里预设的“普通人”很重要。这里说的“普通人”我的理解是个体的、在私人生活中的人。 一旦进入了公共领域,“普通人”就不普通了, 那么他们对于照片的修饰就有很多其他需要警惕的问题了。

©️ 冯立
冯立: 坦率地说,我日常拍摄的作品只是简单做一些色彩和明暗的处理就足够了。至于 影像和真实一直是摄影的一个悖论, 有图未必有真相,即便我们在新闻里面看到的照片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存在。对于大众审美的照片修饰我没有什么异议,磨皮廋脸、拉长腿细腰蜂,大家开心就好。我自己也会在意自己的脸在照片里会不会显得太黑哈哈。

©️ 冯立
Karen Smith: 专业摄影师 一直有在“编辑”他们的照片 ——无论是在拍摄时的构图,还是在后期制作中对照片本身进行调色或修饰。我们曾经愚蠢地相信,照片是摄影师在决定性时刻选择的自然片段,可能是对现实完全客观的记录。(但其实)我们 永远也看不到他们选择不向我们展示的内容。
当然,一张照片可以记录所见事物的各种事实情况,但是如果没有更宏观的对于创作背景以及对摄影师心态的了解,我们始终只了解了一半的实际情况。这是 Alec Soth 在他的作品中展现出的有趣的“真相”,因为他 从一开始就断言了摄影师在记录真实方面的能力有限。 一旦你接受了这一点,你就可以 以开放的心态 去解读那些细节,构建一个十分微妙的故事,这个故事既关乎拍摄主题,也关乎摄影师本人。

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 Charles, Vasa, Minnesota, 2002.
©️Alec Soth
的确, 商业广告, 尤其是时尚广告领域,对普通人“想要什么、怎样看待自己”的方式有着 巨大的影响。 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展现自己好的一面“是一个主要目标。多年来,人们一直在 寻求改善自己的外貌。节食、化妆、选衣服来露出或隐藏身体部分让自己更好看。
(我认为)修饰照片并不重要,这只是在欺骗自己。我很喜欢伦敦某个地铁站里贴的一张标语,上面写着:不要 P 你的自拍,如果你丢了手机,手机里的你看着像玛丽莲·梦露,但其实你本人长得像土豆,那我们就永远没法找到失主了。

Sleeping by the Mississippi, Patrick, Palm Sunday, Baton Rouge, Louisiana, 2002.
©️Alec Soth
这是个玩笑,但确实也是一个话题,可以跟 Alec Soth 作品中的人们形成鲜明对比:几乎没有人为自己的照片特意去化妆或挑服装。 他拍下的,就是他找到这些拍摄对象时他们的样子,就是他们愿意在Alec面前展现的那个样子, 如果他拍了某个人坐下的过程,那 ta 就真的是那个样子——但 每张照片都引人注目,每个人物都让观者着迷, (让你觉得)ta 就是你很想认识的人:这就是一张好照片的力量。从这次在上海摄影艺术中心的展览中可以看出来,Alec 在他相对短暂的职业生涯中已经收获良多。

Niagara Rebecca, 2005.©️Alec Soth

N: 影像爆炸的如今,手机上的拍照硬件不断更新,软件上的“一键美化”的滤镜也不断丰富,摄影门槛不断降低,人人都能拿手机随时拍照。 摄影技术大众化 , 专业摄影退回到精英式小圈子。摄影平民化的如今,充斥社交网络的摄影照片,成了一种 “去文化”的摄影, 它们像广告图片一样直接。摄影的 展示价值超过了艺术价值。
技术的进步对你的摄影有什么影响吗?全民拍照时代,你认为摄影被技术绑架了吗?

Perfect Strangers, Untitled, 1994.©️Alec Soth
施瀚涛: 在关于摄影的起源和历史的叙述中,其中一个维度就是摄影史是一种技术史,所以 摄影其实是一直是和技术牢牢地绑在一起的。 相机逐渐变小, 让新闻摄影和日常家庭摄影得以可能。 胶片感光度的提升, 让拍摄对象的范围大大地扩展。 闪光灯的发明, 让室内和体育摄影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数码摄影的诞生, 极大地降低了摄影的成本,更是让摄影彻底大众化。 而今天我们面对的技术更新不仅仅是摄影的器材问题,而是 摄影的传播技术, 这一浪潮也是整个社会文化进一步大众化的延续和扩张的一部分,就像印刷技术对于摄影的推动一样。
所以,是的,技术一直绑架着摄影,但是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技术后面的人。 要相信人是会退步的,是会发明有害于自己的技术的,是会用自己发明的技术让自己持续不断退化下去的,至少在某些方面。

Broken Manual, 2008.©️Alec Soth
冯立: 感谢技术的进步让摄影越来越简单,我不认为全民拍照的时代就是摄影被技术绑架了,相反是 对 摄影技术的释放。 在没有智能手机的时候,我们获取照片和影像还必须 通过照相机和摄像机来完成,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拍照是需要一定技术的。你看现在随时随地还有什么比智能手机拍照更简单方便呢?当然,人人都能拍照不意味着人人都会拍照, 会拍照的不一定是艺术家。 就像人人都会读书写字,但是能著书立说的还是少数。写得一手好字的人不见得就能写出好文章。

©️ 冯立
Karen Smith: 首先,我认为好的广告图片是不那么直接的,就像任何好的照片一样——好的照片,是指那些既美观、又能传达一个故事, “可以从摄影师放进图像的那些线索中,推断出别的东西”的照片。 它们的构造依赖于你巧妙地把一致的元素并列,来 讲述一个简单、直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故事。 它们看起来容易,简单,但这就是它们的美。
我们每天拍照,每天看到上百张图像,这导致我们 一方面有非常流利的摄影语言,但同时又对摄影语言中的微妙之处完全不敏感,无法敏锐地品读照片的细节。 正如问题里所提到的,有很多高清图片,但是它们被后期编辑完全去掉了那种质感和标记感。
因此,当人们看到一个不完美的人的自然的、未经修饰的摄影肖像时,马上会被他们那种愿意在公共区域展示自己的脆弱的勇气而感动。 Alec Soth 在这件事情上做得非常好,但是在整个摄影史包括中国摄影师里面,还有很多其他人也做得很好。我想到的是张海儿、彭祥杰,还有年轻艺术家 陈荣辉、冯立 等。在他们的作品中, “脆弱性” 正是所有的主题里,特别让人喜欢的一种品质。

Songbook, Lee and Quintavious, Ware County, Georgia, 2014. ©️Alec Soth
技术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与照片的长期社会文化价值没有任何关系。 正是这种照片激发人们去“行动”或“作出反应”。一开始我们可能就使用滤镜并调整拍摄功能的技术,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会 渴望有所不同,就会去找更多图片制作方式,以制作更符合未来趋势或风格的效果。
就“技术绑架摄影”而言,我认为对那些将摄影作为表达创意手段的摄影师和艺术家来说,永远不会是这样。 这些人是用技巧来调整技术,以适应他们的需求和愿景, 而不是反过来。

Songbook, Bil Sandusky, Ohio, 2012.©️Alec Soth

N: 以往摄影最强的本质是记录,如今人人都能通过手机随时拍照记录。 但由于修图技术的进步, 如今照片很容易被修改, 即便记录一次旅行,自己私下看,人们也更倾向于用滤镜美化一下。摄影似乎 从“记录别人、记录世界”变成了一种满足自己的创作。
你怎么看待大众随时用手机拍下的“纪实摄影”?在专业领域里,纪实摄影又部分被商业收编,成了商家宣传镜头的广告。你认为如今的纪实摄影正在衰弱,观念摄影正在兴起吗?

©️ 冯立
施瀚涛: 对于这样的问题,一般总是从两个角度去理解的。一个是你所讨论的对象是一个既定的、死的东西,另一个角度是把它看作为一种活的东西。
如果说 纪实摄影 是指,从早期关注外部世界的摄影记录开始的、在 1930-40 年代得到蓬勃发展、在 1960-70 年代达到顶峰的、 那种试图直接呈现从自己周围的世界,到整个世界的文化、社会、政治图景的,讲究画面叙事的照片, 那的确,它也死得差不多了。但是如果你 把纪实摄影看作为会随着时代发展变化的某种摄影形态 (但它也有着自己某种核心的性质的,比如说更强调对于外部世界的观看和表现),那么可以说它正在蓬勃发展、积极转型呢,比如 Martine Parr、Alec Soth, 都已经被公认为新一代纪实摄影的代表了。

Songbook, Georgia Lynn, Boulder, Colorado, 2013. ©️Alec Soth
这样一种理解方法应用于 “摄影的本质” 的问题上也一样。假如有所谓“摄影的本质”这个东西的话,那么它好像一直在变化。但事实上,“摄影的本质”本身就是一个活的东西,所以也可以说它根本没变。就像孩子会慢慢长大,一个 18 岁的孩子和他 8 岁时候相比,你很难说他的“本质”有没有发生了变化。
至于 观念摄影 的问题,是的,大概从 1960 年代的观念艺术的兴起开始,就注定了它也总有一天会走上舞台。这一定程度上可能也是因为摄影也一直试图把自己放到艺术的范畴里面去吧。 到了今天艺术的概念本身也完全被打破了,那摄影也就自然而然地和艺术荣辱与共了。 我想有意思的是,摄影的“观念化”具体是指什么?具体表现是什么?观念摄影和纪实摄影之间的异同究竟是什么?这些异同和变化和今天的社会文化有什么关系。这些问题还有待我们继续去探究学习吧。

©️ 冯立
冯立: 我不知道摄影的本质是什么或者应该是什么,摄影总归是 一种工具或是媒介。 如同写作有不同的文体,一切的改变都是使用工具的我们如何去应用而已。 大众随手拍下的画面,有时候远比专业摄影师纪录下的瞬间更有说服力。 我越来越喜欢看到那些非专业人士拍下的画面,当然前提是没有用过滤镜和修饰过的。这些画面因为没有专业领域的行业标准和俗套,反而更具 亲和力和可信度 ——还有什么比摄影更直接更当代的媒介呢?

©️ 冯立
Karen Smith: 摄影的本质发生了变化,因为我们人类已经学会了“看”。我们靠它吸收了如此多的视觉信息,以至于我们 不再需要看一个“完美构图的主体”来欣赏一副摄影图像。 实际上,许多的年轻摄影师都喜欢拍摄那些以前被认为是“丑”的照片,就像有被称为“丑的绘画”这 种现象一样。

©️ 冯立
这消除了人们对摄影方法的担忧,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可以拍张照片,没有人能非常苛刻地批判这种创作行为。这种现象 鼓励了生产的过剩 , 对于那些以“通过摄影媒介来表达自己”为职业的摄影师和艺术家来说,可能 产生了点障碍感 :我们已经做了太多了。还有什么是可以说的?还有什么是需要一个独特声音的?因此,他们 在尝试创作一些有意思的图像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挫败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 2016 年左右,Alec Soth 感觉他不需要再拍照了。 摄影本来是探索世界并与人建立联系的一种方式, 但是因为全世界有很多很多人在拍照,他质疑图像的意义:它能表达什么?同时,在感觉到与世界的联系之后,他认为当时他无法通过视觉化的图像和摄影来表达点什么。但是, 当他再次感到与世界有一定距离感时,他又尝试与世界联系,对于他来说(这种联系)就是摄影。

I Know How Furiously Your Heart Is Beating, Yoko, Berlin, 2018.©️Alec Soth
他的做法是概念化的吗?起码是深思熟虑的。有时我们使用 “概念化的” 之类的字眼,实际上是指这种方法,在我们所知道的 “艺术”领域是无法量化的。 并且由于不确定作品是垃圾还是天才,我们开始等待。有了“概念化的”这样的词,其他人(批评者)就有了足够的时间进行权衡,最终达成共识。
归根结底,在艺术评论家、历史学家、收藏家、公众和时间在判断某个作品的成功程度时,无论是纪录片,新闻,还是艺术品, “创造某幅影像的目的”,与影像本身是同等重要的。

I Know How Furiously Your Heart Is Beating, Dan-Georg, Dusseldorf, 2018.©️Alec S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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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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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_Yeung 赞了这篇日记 2020-10-08 01: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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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感情的AI子 赞了这篇日记 2020-10-08 00:4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