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人与鮸鱼头粉干
今天寒露,《乐队的夏天》还没赛完,成了每周六的固定项目。网上说有一种心理叫作“什么垃圾节目老子再也不看了”,然后到点老老实实打开爱奇艺,万物逃不过真香定律。我看节目时候自动开启污言秽语模式,娘炮的、故弄玄虚的、爱哭鼻子的,整他妈男团去,口口声声糟蹋摇滚乐,后来不骂了,直接跳着看。朋友说我太挑剔,众生平等雅俗共赏,我说这些个连俗都算不上,优柔造作,披着摇滚的外衣玩流行,既非阳春白雪也不下里巴人,要雅俗共赏还不如看于谦老师上台把裤子脱了给咱们唱昆曲呢。当然入我法眼的优秀乐队也不少,比如福禄寿比如白皮书,真正玩出圈的要数五条人。
以前听说过五条人但从没听过任何作品。后来一听《道山靓仔》《阿珍爱上了阿强》《城市找猪》发现五条人还是有点意思。他们非常擅长用2个和弦和五声音阶去作曲,旋律简单普通更加突出了歌词的情怀,平静观察记录普通底层人民的生活,不作评判不去呼吁不上价值,仅仅只是记录而已,像《陈木莲》《李阿伯》都是如此,反而刻画得动人。记忆中第一次感受到阶级的概念是小时候,我妈骑自行车送我上学,快到学校门口时候我总主动跳下,步行过去和有小汽车接送的同学一起进门。后来我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到市里最好的中学,我发现身边的同学并非像我一样成绩优异,但他们的鞋子很优异,有的带着钩子,有的印着条鳄鱼,那个时候我还穿着妈妈买的红黄蓝童装,觉得用WALKMAN听歌是最酷炫的事,同学们从兜里掏出了我从没见过的小玩意,带上耳机从眼前走过,于是我学到了一个英文单词叫:IPOD。我们学校对面就是个城中村,我在变“坏”以后会去里面找台球厅。湿漉漉灰蒙蒙的城中村,拥挤而嘈杂,叫卖声、打孩子声、炸油条声、吐痰声交织在这些巷弄里。附近十九中的孩子在这些巷弄里埋伏着,一旦遇到我们学校的就是拖到墙角勒索些烟钱。在被多次骚扰后,我们决定反抗,于是十九中的孩子们开开心心地与我们约定了打架的时间地点并叮嘱我们多带些人去。我们想,下周就要会考了,还有好几套卷子没做呢,于是大家凑出一百块钱,到城中村去雇了5个三轮车夫,于是我看到了这辈子亲眼所见为数不多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听这些描绘小人物的歌,人都变得慈悲起来。食堂打饭抖三抖的阿姨、厂里下班花裙子骑车的大姐姐、留长发床底下永远有一副哑铃的表哥等等,这些人物在脑海中不断穿梭,在池塘边、公园里、发廊前,不得不说这歌曲更像是复古的催眠曲,总将人往社会主义最最初级的阶段带领。于是有悲欢离合、有底层互欺、有城市里最阴暗角落里的生命力、有塑料一般却如诗的爱情,总体上淡入然后在五条人乡音浓重下淡出,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我想城市里长大养尊处优的孩子应该难以体会,他们只觉得五条人综艺效果好,搞笑搞怪,事实上这样的人到处都是,我身边那些玩音乐的各个都是奇葩,没经过荧幕的放大,人们不会主动寻找有趣的灵魂罢了。有时候我们愤慨自己喜欢的音乐人一下子被大家都喜欢了,完全不是音乐人的问题,而是你不想跟那个何不食肉糜的人有共同的爱好而已。

前两天下班路过东门,走入一家没去过的面馆,主打本地海鲜面食,于是打算尝尝鲜。招牌是蝤蠓粉干,老板说这两天蝤蠓还太瘦,初冬再来才好,于是要了一碗鮸鱼头粉干。没想到汤头竟然如此鲜甜,鮸鱼头煎制后的油脂香味覆盖其上,鱼肉鲜香,画龙点睛的是店家以丝瓜代替了常见的青菜,丝瓜吸汤,更显清冽鲜甜。惊喜的还有店里的辣油,香啊,一尝就知道不是本地货,老板说是外地人炒制的专供店里,我掐指一算,身世应当源于云贵川。爽完之后立马安利给酒肉群里的朋友,朋友们用过纷纷夸赞,温州第一温州第一,目前。于是开心。
近来少有动笔,无甚思考,唯一让我觉得有哲思的是五条人的歌词:你看那风有时往东吹,有时往西吹,我的头发就是这样被吹乱的啊。十一去自驾了一趟西北,准备提笔写点东西,不出去一趟人终究会憋坏,恩爱情仇、市场涨跌本质上其实不如一碗鮸鱼头粉干更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