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呂克的詩
來湊個熱鬧,從陳年譯稿中找出了幾首路易絲•格呂克 (Louise Glück,1943 - 或譯格麗克)的詩。她的詩我雖然譯的不多,但是她運用經典人物故事作為素材的創作手法對我頗有啟發。
戴玨譯
佩涅洛佩[1]之歌(Penelope's Song)
小人兒,永遠一絲不掛的小人兒, 現在照我的吩咐做,爬到 那雲杉隔架似的樹枝上去; 在上面等著,留心點,要像個 哨兵或瞭望者。他很快就會回家; 你應該 寬宏大方。你也沒有徹底做到 完美;用你那擾動的身體 你做了你不該在詩裡 討論的事。因此 去開闊的海上召喚他,在明亮的水面上, 用你深沉的歌,用你勾魂的, 非自然的歌──要熱烈, 像瑪麗亞•卡拉斯[2]那樣。誰 不想要你?誰人最魔性的欲望 你會滿足不了?很快 他就會回來,不論這時他去了哪裡, 在離開的這段時間曬得黝黑,想望著 他的烤雞。啊,你得去迎接他, 你得晃動那棵樹的枝幹 引他注意, 不過要小心,小心,以免 他美好的面孔被太多 落下的松針破壞。
注: 1)在荷馬史詩中,自奧德修斯離開家鄉伊塔卡前往特洛伊之後,作為妻子的佩涅洛佩一方面要撫養兒子,一方面還要抵擋眾多追求者的糾纏,足足等了二十年才得以和丈夫團聚。 2)美國著名歌劇女高音。
安靜的夜晚(Quiet Evening)
你拉住了我的手;然後我們孤伶伶的 在有生命危險的森林裡。幾乎立刻 我們到了一棟房子裡;諾亞[1] 長大了,搬走了;鐵線蓮經過了十年 突然開了花,白色的。
我喜愛我們在一起的這些夜晚 勝卻世間的一切, 夏季安靜的夜晚,這種時刻天空依然光亮。
就是這樣佩涅洛佩拉住了奧德修斯的手, 不是不讓他走,而是要將這平靜 銘刻在他的記憶裡:
由這一刻起,你穿行的寂靜 便是我追逐你的聲音。
注: 1) 詩人的兒子。
塵世的愛(Earthly Love)
那時候的習俗 將他們綁在了一起。 那個時期 (很長)需要有 甘願一次付予 的心,作為放棄自由的 一種莊重姿態:既動人 又無可奈何注定的獻身。
至於我們自己: 幸虧我們偏離了 這些要求, 在我的人生破裂之時, 我這樣提醒自己。 因此我們擁有了這麼久的東西 或多或少都是 自願的,有活力的。 只是在很久以後 我才開始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們都是人── 我們盡可能地 保護自己, 甚至到了拒絕 清晰的地步,到了自欺 的地步。就像是在 我提及的獻身裡。
然而,在這欺騙之中, 真正的幸福出現了。 因此我相信我會 精確地重復這些錯誤。 知道這樣的幸福 是否基於錯覺, 我看也不是 那麼緊要: 它有自己的真實性。 不管是哪種情況,它都會終止。
聖女貞德(Jeanne d'Arc)
是在田野裡。樹木變得靜止不動, 一束光透過葉子說起 基督偉大的恩典:我聽到了。 我的身體變硬,變成了盔甲。
自從守衛 把我交給了黑暗,我便向上帝祈禱, 現在有聲音回答說為了上帝的目的, 我必須被轉變成火, 還吩咐我跪下 為吾王祝福,並感謝 我欠了一條命的敵人。
迦太基女王(The Queen of Carthage)
愛是殘暴的。 死更加殘暴, 而死於愛 則殘暴得非公平所能及。
最後,狄多 召來她的女侍臣, 讓她們看看 命運三女神為她銘寫的嚴酷命數。
她說道:“埃內阿斯 跨過閃爍的水面來到我這裡; 我請求命運三女神 准許他回報我的熱情, 即便時間短點也行。那和一生 又有什麼區別:其實,在這種時刻, 它們是一樣的,它們都是永恆。
我得到了一份大禮, 我要將它增大,延長。 埃內阿斯跨過水面來到我這裡:這個開頭 令我盲目。
現在迦太基女王 會像她接受恩惠一樣接受痛苦: 受到命運三女神的注意 終究是不小的榮譽。
或者我們應該說,飢餓受到了尊重, 因為那也是命運三女神的名稱。
譯者按: 有關埃內阿斯與狄多的愛情故事,詳見維吉爾《埃內阿斯紀》第一及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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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 赞了这篇日记 2025-03-17 13:3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