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 莲 之 相(三)
作者:阳新 转自南山供秀

[ 隋 代 ]
隋代造像与北齐北周时的风格是很接近的,在整体上延续了前朝的审美,只是后期开始向写实性转变,莲花座与北齐时相比,更注重细节的细腻变化,繁缛开始显现,莲花的写实程度与肥厚感逐渐强化,这是介于唐代与北朝之间的状态,莲花的开放程度也较北朝要大。比如下面这尊藏于大都会博物馆的隋代造像,覆莲的莲花瓣中间起筋,两边鼓出的莲肉的北朝制式,不过肉感更强,更厚实,这就有唐代的势头了。

上海博物馆这尊隋代阿弥陀三尊铜像,可以看到仰莲的开放程度,张开的姿态要比北朝舒展,底下的覆莲花瓣也成为宽大型,宽大型这个特点在唐代很明显,整体上部密集开放的仰莲与下部紧贴疏朗的覆莲,中间束腰,底座繁复的镂空缠枝纹样,这是继承北齐的样式而来,北魏是几乎未见的。

隋代莲花图例








[ 唐 代 ]
唐代莲花座的辨识度非常高,时代的强盛与富足以及民族文化的自信充分的体现在造像的方方面面,细节上也可以看到大唐的包容与开放,南北朝时期那种异域感在唐代逐渐消退,造像完全本土化了,这个时期的佛像线条富有弹性和张力,造型是最饱满的,充满肉感与力道,每一根线条都在舞动。
这个时期的莲花座同样带有这股劲,从样式上来看,延续和丰富了前朝所有的传统样式,须弥座,束腰仰覆莲座,莲花台座,还大量出现了六棱底座,八棱底座等,另外莲花花瓣的细节也有了诸多变化,比如翻转的尖角,仰莲台座出现了莲花芯的装饰细节,花瓣上的装饰纹样,联珠纹,宝相花等等,唐代的莲花是最不甘于平静的,纵观整个造像史莲花开得最盛的出现在唐代,花瓣张开舒展,每一片都带着大气与雍容,一种盛世的风范。
最流行的是束腰圆形莲花台座,下为覆莲,上为仰莲,呈工字形,基本上是北齐至隋代的样式,但莲花的气是呈外放的,覆莲也具动感,多为中间起筋双凸莲瓣,与北朝时代相比,边缘更趋于宽,整体的形更有弹性,尖角的翻转程度也更高。



(花瓣上出现了诸多华丽的装饰,特别是密宗的造像尤为显著)
唐代莲花图例



















[ 五 代 十 国 与 宋 ]
佛造像发展到唐代时应该是鼎盛的,技法与审美都集中了汉文化的精华,至唐末开始有衰退之态,气渐弱,各地的割据纷争严重影响了艺术形态,中原地区依次更替的梁,唐,晋,汉,周对于佛教是普遍压制的,到周世宗柴荣时期更是进行了灭佛运动,而偏安南方的十余国则要好许多,随着文化重心逐渐南移,佛教也受到南方统治阶级的支持,特别是吴越国对佛教的重视。从目前的存世佛像来看,北方五代地域的佛像留存较少,南方十国地区则相对较多,金铜造像也保留有许多精品,多发现于同时期的佛塔内,比如杭州雷峰塔,东阳中兴塔,黄岩灵石寺塔等等。五代十国时期的莲花座大多是晚唐遗韵,继承了唐代的样式,一直到宋代,这个时间段的佛造像整体处于低迷,大体来看气势是较唐时弱了许多,莲花的整体气度也开始内聚,特别是南宋再不似唐时外放,少有盛唐时的精气神了,呈现一种中规中矩,中庸的态度。


五代十国与宋莲花图例











这篇结束于宋代,宋以后的造像特别是明清时的审美标准与高古时期不在同一个范畴了,后期融合了更多世俗化的元素,尤其是宫廷官造的佛像,繁缛精致,讲究细节精巧的趣味,须弥座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复,莲花座的形态更加多样化,不再一一归纳,需要重新单独开篇来细写比较妥当。

时代就是一个大染缸,凡是沉浸其中的人与物皆会染上时代的习气,无论是一尊完整的造像还是一块残缺的莲花残件,在整体上一定与时代这个大染缸是和谐统一的,丝丝入扣,或明显,或含蓄,这也是所有古物断代的切入点。想起以前写过一篇《古之形与气》最后那段话:在时间这条大河里奔走的每一粒流砂都留存有这条大河的印记。
一粒流砂虽小,然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似乎就大无边际了。
注:对于高古的彩塑,因为年代久远,后来朝代补塑的情况很普遍,不能当作典型例证来参考,文中这些风格的总结与归纳也并非是绝对概括,由于地域性差异,朝代的更迭交互,有些个别特殊的案例都会与理论描述相异。此篇并非多么专业,也显然不是学术,都是一些浅显的看法,但陈述了一个基本的思路,希望有一定的借鉴与参考作用,若有谬误敬请指正。文中所有造像资料均来自石窟博物馆,天人诞生图来自于吉村怜的 《天人诞生图研究》,感谢楠山兄提供的部分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