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散板

我思念的城市已是黄昏 为何我总对你一往情深 曾经给我快乐也给我创伤 曾经给我希望也给我绝望 我在遥远的城市陌生的人群 感觉着你那遥远的忧伤我的幻想 ——许巍 <我思念的城市>

又是一个雨天，空气如蛋糕般松软湿润。我立在窗前看窗外雨中的繁华。 车子压过被雨水冲刷光亮的公路，打着雨伞的人们匆匆交错，昏黄的灯光下,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一部珍藏许久的默片.都说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打开箱子,把久藏的东西拿出晒晒,而回忆偏是奇了怪,越是这雨天,越是不由自主从心的角落慢慢渗出. 这么多年，漂泊在岁月里,也漂泊在城市之间,而对城市的感觉,就如孩提时代吃的小豆冰棍一样,再没有敏感的直觉,只有如丝絮一般,沉淀在心中些许感触。回忆,只有在这样的雨夜,才如潮水一般在胸口拍打. 软软的空气让我想起了小时吃的棉花糖，那么一小勺白糖居然可以变成那么蓬松如雪的大团云朵，现在想来,当时之所以喜欢更多应该是因为它的神奇。眼睛轻眯，用舌头轻舔，淡淡的甜味通过舌尖的味蕾弥漫全身，就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舔食，生怕咬疼了那团云彩. 当然,儿时吃什么似乎都是美味，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忘记小时候3分钱一支的冰棒，2毛钱的面包，那时能喝果子露已经是非常的奢侈，有客人来家里，妈妈给客人削好了苹果，而我捧着那些苹果皮喜不自胜的大吃特吃，至今我都喜欢那些简单的味道，可是现在城市中再也没有那种冰棒卖，取而代之的是配料复杂口感浓郁的冰淇淋，我怀念那种只有糖精与水做成的清爽冰棒。 儿时的城市是异常明净清澈充满味觉的。 雨中的空气有一股泥土的味道,让我感觉好像到了乡村,孩提时代,总是觉得遗憾未能拥有鲁迅笔下润土那样的童年。而对乡村的唯一记忆也仅停留在城市的边缘,那时喜欢头上戴着柳条编的帽子，斜挎着帆布书包，在田野撒欢的奔跑；拿着罐头瓶去河里捉蝌蚪，举着大扫把扑蜻蜓......带回家的蝌蚪很快在罐头瓶里没有了生命，记得当时我捧着瓶子嚎啕大哭，从此再也没有捉过它们。 上学时，因为住校只能一星期回家一次。在学校与家之间来回奔跑，对家的思念把学校与家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突然觉得城市开始变大，大的无法再去时刻体验妈妈的照顾和唠叨。味觉的体验也越来越单一,学校食堂的饭菜让我痛苦异常，喜肉的我总是贪婪的在菜里翻拣师傅们用来炼油的肥肉片子，无奈的是就连那点幸运都不是容易遇上的。 在学校的住校生活让我觉得与城市有种脱离，每到周末踏出校门时，我都会迫不及待的投进久违的精彩世界，离开单纯的校园进入繁华的城市当年是如此的迫切。 窗外的雨依然洋洋洒洒，我打开窗把手伸向空中，轻轻触摸这个城市的面颊，它的面孔光泽而温润，犹如初恋中年轻恋人柔软的嘴唇。 当年的我和他都还年轻，有着亮晶晶的双眸，绸缎般的肌肤和对爱情的懵懂。我喜欢摸他大大的耳朵和男孩子少有的柔软如花瓣般的嘴唇。也是同样一个雨天，他来接下班的我，看到穿着红色毛衣红色裤子的我，他张开双臂：“我来接我的红衣新娘。”13年后的今天，泪水一如那天的雨一般的倾泻。 记得，一起开车到静谧的黄河滩，打开车上的音乐，打开车门，在漫天碎钻般的星星下面拥我起舞。我跳过许多的舞蹈，却从没有那一次与他在星光下拥舞时的心醉。

我们那时都喜欢吃经八路的地摊，最喜欢第一家的大肠沙锅面。经常是两人只要一份，并不是不舍得花钱，只是想去共同分享每件事情。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度过的每一分钟都是过去的刷新，我们总是在不断的前行，永远也无法回到过去，正如这个城市的日新月异。 有一段时间，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在别处，觉得这个与北方城市大同小异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觉得对这个城市的感觉可以完全藏进回忆,打包放进心的角落就可以去面对新的生活,于是开始穿梭于其他的城市，但是无论在任何一个地方，穿梭在人群中,听着不同的方言,却更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觉得它们永远是别人的城市而非我的。当我一身疲倦的再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他承载了我太多的东西,童年/初恋/朋友/悲伤/快乐.它总是静静的在那里,当我离开，它就默默的等待,当我归来,它也宽厚的包容。它会给我平静的生活,让我不愿离开。 雨还在下，放上一盘许魏的cd，倒上一杯滚烫的柠檬茶，悠然的享受那份恬适，虽然知道明天我也许还会象只跳蚤忙碌奔波于这个城市，虽然楼下的街道明天依然会嘈杂依旧,而在楼上这间小屋里,我想我会枕着这个城市的肩膀安然入梦。

——写于出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