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线性时间与想象未来
在听赵教授的讲座之前,我从来都理所应当的认为时间是线性发展的。历史是在进步,人类是在发展,从封建制度到工业社会到未来社会,人类可以达到一个终点。沉醉在启蒙运动后人类以“理性”为自然立法的骄傲中,深深被表象主义所桎梏:人类是可以先验的认识这个世界,并以理性作出正确的选择。如马克思和黑格尔所说,“世界是在螺旋式的发展上升”这一点我从未质疑过,像大多数启蒙学者所想,人因思考而区别动物,并且我们的思索是能得到正确的结果,我们称之为“理性的价值”。
然而赵教授的讲座里,关于时间的这个概念被解构,从而有了更多的可能性。“turning point”是他强调过一个关键,我们看待它,至少对马克思来说,是必然的会出现的一个质变的结果,不存在更多的可能性。那么时间存在更多的意义吗?历史真的是必然吗?人类的时间是在线性发展吗?这一连串的问题伴随着时间概念被重新定义而出现。
首先,从时间这个概念来看,从基督教观念看,世界有起点,传世纪,有终点,千禧之城。摩西带领众人可以到达“蜜和奶的迦南之地”。在基督教的观念里,时间是线性的,世界有终点,人类有终极的幸福形态,忍受着苦难是为了最后达到理想之乡。
从过去到现在,所有人都对线性历史深信不疑,但并不是所有人,中国古代以天干地支来记录时间,生生往复的循环,其实是一种循环的时间观念,像莫比乌斯的环,没有开头与结束,每个人在宿命的轮回中,看不到时间的终点和起点,我们可以视作“永恒的轮回”。如果是这样的轮回,那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还有意义吗?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开头就探讨了轮回的问题,他说倘若有轮回,诚如尼采所言,历史不断再现,希特勒一次次发动战争,基督一次次被钉在十字架上。大到历史,小到个体,其实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都是裹挟在时间洪流中的浮沙,沉浸在自以为是的聪明中,重复着一次一次的过去。
如此,人类似乎很可悲,改变不了时间和历史进程,妄自尊大地自诩为“人类用理性为自然界立法”。然而这一切也只是人类的经验的堆砌,我们自己创造的语言,从线性的时间观中窥得了未来,人类所谓的辉煌的未来。
吴国盛的《时间的观念》中写到从前人们不知道时间,从万物的变化中意识到了时间的存在,也许是一棵树的生长,也许是人的衰老,但核心是变化,每一天都是重复的,但在这漫长的重复中竟然出现了一些现象的叠加。而树木的变化也好人类的衰亡也好,是缓慢的过程,无法体现在一天之中。而在一天之中,最容易的观察到的是太阳的变化,于是人们发明了日晷来刻画太阳在一天之内的变化,但对于漫长的时间,人类还是没有明白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吗。王朝也好生命也好,就好像重复的轮回,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古代中国人采用的是天干地支的计时法,象征着轮回与循环。所有的轮回中都包含着一个朴素的期待,就是回到本源。儒家的理想是回到古代的贤王时代,而道家则更彻底,完全脱离外物,回到最初“混沌”。所以这种观念下,更加强调心性的修炼,去伪存真。这是时间对我们的整个社会的影响。
然而人类所做的也只是,观察,总结,假设然后根据这个过程进行推理,这一套逻辑还是在三段论的框架里。我们首先是观察 ,然后从中试图寻找到我们认为合理的原因。但同样是在观察时间,最后却形成两种体系,这是否说明了所谓时间的观念本身就是我们所虚构出的。线性也好循环也好,都是存在于人类集体意识中的假象,是虚构的存在。其次,关于现象得出的结论,除了通过观察现象来进行论证,并没有别的办法的论证。逻辑的论证并没有办法证明逻辑本身的正确,然而现象的叠加也存在其先天的缺陷。现象是无穷无尽的,是变化的,人类并非全能之神,我们的双眼只有180度,我们视野只能看到这180度之内的世界。人类观察的永远只是一个面,好似盲人摸象。现象的不断的发现,引起了观念的不断改变,所以革新和变化往往源于历史学。历史是研究过去的现象,试图预测未来的现象,就像是巫师占星一样。
赵鼎新在讲座中其实并没有讲人类以后怎么办,他只是在强调道教的智慧,实际上人类在整个地球的时间只是一瞬。但不同的是,人类是唯一具有梦想能力的生物,人类能在大脑里去构想未来,也就是脑海里的建模。这样的能力,鞭策着他们不断地改变。“以后会更好”“以后会结束”这样的论断都是假想。也许世界的诞生是偶然,人类的诞生是偶然,罗马帝国的灭亡也是偶然。我们试图从这些偶然中窥得永恒的必然。
(大二某次讲座orz 考古发现的,当时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