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怯懦的英勇》
【诗】
《怯懦的英勇》
他打了一脚小斜线，被扑出，
跟进又是一次劲射，击中了门柱。
然后这世界仿佛沉入了窒息
把头埋到草坪里，狠命地拍了三下
因这是最后一分钟，最后一次机会
这冰冷的“砰”声打碎一场迷梦。
状态并不好，全场形同梦游；
游离于战术之外。罗马里奥？抱歉他不是。
0:1，1:1，1:2，2:2，2:3 记分牌在变迁
但和他没什么关系。大口喘着粗气，
做着无用的跑动；毒辣的太阳
刺进他几近昏厥的瞳孔。
但还是来到赎罪的时刻。突然降临的泥泞（下了雨）
让他稍缓变得清醒。之前九脚浪射，全部
变成看台上的纪念品，这下他缓过神来，
专注地握紧拳头，眼里膨胀着血丝，
仿佛要喷涌一口老血。
裁判员开始看表。
一些替补走进通道准备更换衣服。
全场都是呼哧的声音，开始踱起了步来
谈不上什么活动范围。而
突然间，
他在中场截得皮球，
开始还是踉跄，但慢慢就
不慌了。进而盘带，
双鬼拍门，他过去了
追身又是一个滑铲，鞋钉踹
到他的脚跟，他险些趔趄，却
还是没丢，跟着足球奔奔坎坎。
向前突袭着 …
又过了一个，又是一个
19米，15米，12米，10米，9米…
猛然脚下一滑，球往底线去了
奋力伸腿用前脚掌够，蹭到了，
但只是将将没出底线，脚底却
是钻心的痉挛。没办法了，
打吧！豁出去了！抬脚抽射，
抽筋之后的抽射。
被扑出…… 三个后卫已同时开始
“勤王”，他滴着自己的汗血
宝马般杀出重围，顶撞，被拉扯
用不擅长的左脚硬是一脚补射。
门柱！！！两个门柱间往返弹了三次！
门将还未起身，正找不着北，球
恰是不偏不倚地转进怀中。
他还抱有门将脱手的幻想，还想补射
却也于事无补。笛声响了，比赛
已经结束，满是淤痕甚至血肉已稍显
模糊的他陷在草坪中，静止，
半天没有动弹，没有睁眼。最后
被他的队友，五六个人架起
一步一步拖着，磨着浑浊的
血痕回到更衣室，接着是寝室，
却还是，不省人事。
他醒来时其实不在寝室，
而是在医院。那时已近
第二天的晌午，没有人
看着他，睁开眼，只有
头顶的天花板冷冷地
空洞着他。他的脚肿
得像一枚地雷，哑火
摸索着床沿，一步步
踱向窗户，一群幼儿
园的孩子们在草场上
踢球。他颔首，紧接
着，他理了理头发，
强打起精神，望向镜
中的自己，笑了 ……
2020.8.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