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二三事

堂姐是大伯家的大女儿，大我十来岁，年少时因外出念书常常寄住在我家，因而我与她的关系在众多堂表兄妹里，最为要好。然而我与她的交往仅停留在她结婚那天，随后有关她的故事，都是从母亲那零星的听来，或者过年时匆匆的一面。

结婚前的堂姐很喜欢带我出去玩，逛街买衣服，去书店，见朋友。每次她来我家，我心里都有些许期待和莫名的喜悦，似乎总能从她那听到一些新鲜的故事。她曾告诉我有个作家叫三毛，有个美好的恋人叫荷西，在恋人去世后的某一天，她用丝袜结束了自己的一生，随后的我几乎把三毛的书都看了个遍。她时不时穿着新式时髦的衣服，也是她告诉我衣服是有品牌的。一次她送了件粉色的毛外套给我，我开心了好一阵，每天把外套穿在校服里面，觉得自己漂亮了很多。她带我参加卫校同学聚会，他们时而大笑，时而伤感，聊着一些那时我似懂非懂的话题，一旁的我一边吃着他们给我的各种小零食，一边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有着莫名的兴趣。她也时不时作为家长教育着我，因为学着同学说脏话，被她用力拧了大胳膊，声色俱厉地告诫我不可以说脏话，从此学生生涯里的我再也没讲过脏话。

后来毕业的堂姐分配到了家乡一个镇上的卫生所当医生，见她的次数不断的减少，但是每次家里的人提到她似乎都离不开一个话题：结婚。

印象中我见过堂姐好几任男朋友或者相亲对象，第一个印象最为深刻，似乎是堂姐的初恋，长的挺不错的，就是脸上一脸痘坑，她俩一直打打闹闹，直到一次深夜，父亲被二伯电话匆忙叫起，一同赶到堂姐工作的镇上，说是堂姐割了手腕。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堂姐，也再也没有见到她的那个男朋友，家里人也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再次见到堂姐，我总会不自觉地盯着她和她的手腕看，只是似乎再也不见她年少时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她的青春已经定格在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堂姐终于在大人的催促和牵线搭桥下结婚了，姐夫是邻居县城的，据说也是有正经工作的，结婚那天我兴高采烈地跟着送亲的队伍，喧闹吵杂的鞭炮声和吆喝声里，时不时传来堂姐对姐夫的责怪，似乎这不是一场令她满意的婚礼，姐夫没有回嘴，只是满脸堆笑地应付着堂姐和众宾客。

后来的很多年，堂姐生娃、停职去上海闯荡、与老公一起创业、然后再次生娃、回乡镇医院上班，直到离婚，所有的消息都是从长辈口中得知，曾经看她跟姐夫衣着讲究的回家拜年，讲述着外面的世界、挣钱的生意，我一度以为她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然而仿佛所有的一切顷刻间消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堂姐着急想要脱离原来的生活，还没满月的小儿子送给婆家照顾，房子、车子都没要，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大女儿回到了老家，一切重新开始。

接下来，堂姐的生活似乎一直在走下坡路，与租住同一房屋开摩托的小哥走在一起，身材逐步走样、得了一场大病、与小姑家闹翻等等，而且不知是不是有意躲避，连过年堂姐也很少来我家，有关她的消息更只有只言片语。

又这样过了很多年，幺姑家的小孩今年上了大学，大家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吃了个酒，我有意与堂姐坐在了一桌，堂姐状态好了很多，女儿如今也念高三了，席间女儿说起大学要去念军校，看着即将成年的女儿，堂姐脸上终于浮现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