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一百三十二：如意承溺，金莲护短（壹）

本回篇幅是全书中最长的，内容丰富，描写生动细腻，所以将分多篇文章进行解读，至于写成几篇，倒还不得而知。

话说潘金莲半路把西门庆拦走，拉着西门庆急急回到房中。本以为西门庆是为了和她约会，却没曾想西门庆心中另有打算，只顾坐在床上而不脱衣服。潘金莲问他心里有什么鬼，西门庆只好笑嘻嘻地搂住潘金莲，说这次来是想要收在她那里的那个玩具包儿，想要和如意大干一场。潘金莲在西门庆从东京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和西门庆约法三章，要西门庆凡是找如意都要向她报告。西门庆信守诺言，向潘金莲报告，潘金莲拒绝是不可能的，只好小小地为难他一下：“慌怎的，今后必须我允许才能和他睡，也不许你和他说甚闲话，叫他欺心大胆，我若打听出来，你休要再进我这屋里来，我把你下截咬下来。”潘金莲还是怕，虽然已经有西门庆帮她出头让如意完全屈服在自己的脚下，但是只要西门庆一天还去找如意，她就一天不得安宁，万一如意真的“偷出肚子”，真的就会多出一个“李瓶儿”，所以潘金莲就必须在如意还没真正上位之前，做好一切防御工作。

西门庆拿到玩具包，此时已是浑身欲望，边走边道：“琐碎死了”。到李瓶儿房间，见如意和迎春、绣春在吃饭，就自己走到明间李瓶儿画像前一张交椅坐下。不一时如意进来，两人喝了酒，就开始说体己话，到这里，西门庆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说如意的身子如李瓶儿般白净，搂着如意就如搂着李瓶儿一样。如意儿笑道：“爹没的说，还是娘身上白。我见五娘虽好模样，皮肤也中中儿的，红白肉色儿，不如后边大娘、三娘到白净。三娘只是多几个麻儿。倒是他雪姑娘生得清秀，又白净。”如意在这里不敢高调，把自己放在众位太太之下，这也是明哲保身之举。说话间还不忘向西门索要财物：讨一件李瓶儿的金赤虎头面。可这件头面被吴月娘收了，西门庆只好答应拿金子另打一件。

西门庆等不及了，一头扎进如意精心准备的床被，那是另预备着的一床儿铺盖，都是“绫绢被褥，扣花枕头，在薰笼内薰的暖烘烘的。”如意把握住了西门庆的全部心思，将西门庆伺候得妥妥贴贴。这时西门庆问起如意原名叫什么，如意这才说她叫熊旺儿，娘家姓章，排行四，今年三十二岁。这么久以来，即使是和如意干过那么多次事，西门庆始终没有问过如意的真名，因为他就真的只把如意当作一个李瓶儿的替代工具，而作为工具是不配拥有姓名的。直到现在，或许是西门庆真的对如意动了清，真想扶如意一把，这才问起她的真名。于是他边干活边说：“章四儿，你用心服侍我，等明日后边大娘生了孩子，你好生看奶着，若有造化生长一男半女，我就扶你起来，与我做一房小，顶你娘的窝儿，你心下何如？”如意自然是高兴：“奴男子汉已是没了，娘家又没人，奴情愿一心伏侍爹，就死也不出爹这门。若爹可怜见，可知好哩。”更加极力地伺候西门庆，甚至效仿潘金莲，一口一口地将西门庆的溺装进肚子。这个举动更得西门庆的心，两个婍妮温存，万千啰唣，合捣了一夜。

我们无法知道西门庆说的要扶如意一把是不是在快意的时候说的假话，因为再没过多久西门庆就将撒手人寰，即使如意真的为他生下了一个胖大儿子，也已经没有办法成为新晋的第六房太太。而在如意这一边，能不能怀孕，怀孕了能不能生，生了能不能好好养活，这些全是未知数。倒是现在如意安心的做好如意自己，不争不抢，深得西门庆的心。这就是一个男人标准情人的基本素养：好好地伺候，不惹是生非。

两人之间的缠绵作者就此打住，但是作为读者，有必要再挖掘出更多作者文字之下的东西。我们回到问题的最初，如意是因为什么受到西门庆的注意？一是如意是李瓶儿房中的人，二是如意有如李瓶儿般白净的身体，这两者结合起来，让失去心爱李瓶儿的西门庆瞬间就产生了李瓶儿再生的错觉。所以如意完全是靠着李瓶儿才能在西门府上霸得西门庆，而完全不是靠她如意自己。如意在西门府上不过是一个下人，在正常情况下就是连配角都算不上，这个靠着命运的阴差阳错，幸运指数爆棚的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在西门府上，多多少少会受到各种人的怨恨。

首先自然是潘金莲了。但凡在西门府内外，只要有人动了她的西门庆，她就跟谁过不去，如李瓶儿、宋蕙莲，李娇儿等等，这个半路杀出的如意自然不在话下，而且她一路顺风顺水，已经快到达李瓶儿的程度了，她能不怨恨她吗？

再接着是吴月娘。可能有人会说，吴月娘和如意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啊，顶多等吴月娘的骨肉生出来之后，如意当他的奶妈，这两个人才会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别忘了，如意的存在增加了后宫的不稳定性，而且现在的如意已经加入了潘金莲的阵营，从各个方面看，如意到目前为止都不会得到吴月娘的喜欢。

最后则是孟玉楼，前两回小说的主角。然而用主角这个词来形容孟玉楼反而加重了落在她身上的悲情色彩。生日的时候她才是主角啊，而作为主角，甚至都不能得到家主的一个晚上，反而让家主被一个下人如意抢了去。她能不怨恨吗？

挖掘这些作者文字之下的信息，对继续读下面的情节会有所帮助。那么接下来西门府上还会发生怎样的争端？我们下一篇接着聊。

正是：双双蛱蝶绕花溪，半是山南半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