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番石榴

番石榴怎么是黄色？超市货架上摆的番石榴，不都是青色？青色的番石榴滋味也不错，但我更喜欢吃熟透的、嫩黄的番石榴。

我这里要说的番石榴，可不是如成人拳头一般大的那种，而是小巧玲珑，和小孩拳头同等大小。

每年夏天，我们一帮小孩儿就垂涎李家巷子那株番石榴树。当青涩的果实缀满枝头，我们每天上学散学，总要绕到李家巷子，抬头看一会儿果子。对着果树指指点点，说到兴起，甚至每人占领若干枝丫。有时候分配不均，还会吵吵嚷嚷。又生怕惊动围墙内的人，捂着嘴巴悄悄遁去。

我们每天看，每天看，总是很泄气，因为番石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遇上知识竞赛考试，老师勒令我们放学后留堂复习，末了回家还背着一大堆作业。忙的昏头涨脑，自然就疏忽了那棵番石榴。

等到考试过去，我们又恢复每天去看番石榴的习惯。这时，我们惊喜地发现，果子已经泛黄啦。

又过了几天，当我们远远地靠近番石榴时，已经可以在微风中嗅到浓郁的果香。抱着书包飞奔到围墙下，抬头瞅着在风中顾盼生姿的番石榴。

个头又大了一圈，添了一层黄色，香气袭人。我们痴痴地望着，幻想什么时候能吃到美味的番石榴。光是想，口水已经泛滥，要是不抿紧嘴巴，怕是要从嘴角淌下来。

我们到底没有吃到李家巷子的番石榴，围墙里的人也不能平白无故任我们吃。

在番石榴大量上市的季节，大人会买回来半熟或熟透的番石榴给我们解馋。个头小巧的番石榴握在手中软软的，似乎一用力就能粉身碎骨。洗干净后轻轻地咬一口，果肉软烂，甘甜味美。中间的瓤肉香甜滑嫩，一粒一粒的硬核似乎也被软化，在舌尖滚一遭后就滑进咽喉，直筒筒地坠到肚子里。

虽然好吃，到底不能吃太多。据说因为瓤肉包裹着无数的硬核，多吃会导致消化不良。小孩儿遇到好吃的东西哪里懂节制？大人只好半是哄劝半是威吓，阻止小孩儿多吃。

几年前，爸爸在菜市场买来一株半人高的树苗，种在菜园子里。据说，这是番石榴。我瞅着在风中颤抖的细嫩树苗，总是无法与李家巷子那棵高大的番石榴树重合起来。

话虽如此，在天地精华的滋养下，小树苗越窜越高。等到我需要抬头仰望它的时候，它开始挂果了。

起初的果子酸涩得很，吃不得，连鸟儿都嫌弃。大家自不去理它，果子热烈地出生、成长，但只能落寞地坠落在地，化为春泥更护花，给母树当了肥料。

好像没有过多久，果树又挂果了。我惊的目瞪口呆，疑心这果树难道听懂了人间的言语，不甘心似的又结一次果。问了爸爸才知道，这是嫁接后的番石榴，长年结果。

我瞠目结舌，长年结果？意味着无论是什么季节，这棵树都得源源不断地开花、结果，那果树不会累垮？

假如一名女子，终其一生都在怀孕生子，那么这名女子也会支撑不住垮掉吧。

现代的嫁接技术已经高超到可以违反自然规律了吗？俗话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农作物应四时生发、成熟、结果，每个季度都有当令的瓜果来犒赏辛劳的人们。树木得不到休养生息，果子的品质能好吗？

出售树苗的人到底夸大其词，我家的番石榴并没有一年到头都果实累累，不过一年结两三次果是有的。而且果子的品质也在逐渐提高，到后来树木顶端的果实还没等我们去摘，鸟儿已经先尝为快，啄的坑坑洼洼。我们只好不去摘，干脆留给鸟儿打牙祭。

果实仍旧小巧，偶尔有几颗大的，幸好味道都不赖，能够与买来的相媲美。偶尔从水果店买来大颗的番石榴，打算好好吃个痛快。却发现果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溜光水滑的果实，味道寡淡。放了几日，倒是泛黄了。希望再变黄一点，再熟一点，那样味道更美一点。然而天不遂人愿，再等两天，果子自暴自弃地败坏，无法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