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松柏

在植物学的辞典中 我一直很难分辨世界的起源 是来自于针形的尖锐 还是来自于鳞状的宽柔 在我迷蒙的眼中 你们是至高的穹顶 教堂一般耸立在我们周围 不属于人间 却要为人类照看那一座座土堆 郊野、坟墓、城市、村庄 像星星般连结在一起的语言 构成了命运无声的宣判 雀鸟飞向你 在你发间筑巢，又飞走了 但没有人知道一个时代的结束 始于松脂柏油燃烧的寂静 漆黑的砖缝里，蟋蟀弹唱悲歌 一个孤高的灵魂因此战栗 人类的高速公路通往着远方 也通往身体里的废墟 ——精神的庙宇坍塌了 ——无法假借一个上帝 ——来完成流亡和救赎 眼望东方，那忧郁的陈子昂 独怆然而涕下...... 自天地悠悠而来的寂寞 同枕着一块漂木 泪水中温热的海洋足够让人逼视 钟鼎上的千秋大罪 羔羊终把牢底坐成了家园 ——但那些无家可归者 被拆迁过的信仰 如同秋日里纷纷扬扬的纸钱 无边落木无法托举起壮丽的黄昏 人性幽暗的铁锹啊—— 一铲铲地运送黎明前的煤堆 在历史的郊外，我又看到了 寂静燃烧的松柏—— 它来自一场灵魂的自燃 灰烬啊！伴随着慈悲的雨水 播撒在无边的暮色里 一枚戳痛人类眼皮的松针 迎接一个新时代缓缓地到来： “当树木 飞向它们的鸟” 2020.10.31 注：“树木飞向它们的鸟”，来自策兰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