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是她永恒悠远的乡愁
家乡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充满色彩而又静穆的世界


10月26日,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推出了纪念央珍老师的特别节目:《拉萨的时间》——拉萨是她永恒悠远的乡愁。
拉萨城是一座彩色的家园,它任何的颜色都让人心生向往。拉萨天空的云影,会杂乱地映在山体上,让山脉变得明暗斑驳。无论是圣洁的雪山、静谧的湖水、成群的牛羊和漫山遍野的格桑花……还是执着的信徒,虔诚的跪拜,干净的笑容……那些闪着黄光的寺庙,颤动的五彩经幡,或袅袅桑烟都在央珍的笔下一一活了过来。
《拉萨的时间》这本书还原了真实独特的雪域世界,是藏族文坛的奇异之花,书中描绘了时代浪潮中,本色真实的西藏社会,生动刻画了西藏人民复杂又独特的心灵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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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打开窗户,我总会看见一个身影在天井里晃动。他抛撒青稞喂鸟,泼洒清水,打扫院落,然后走向门洞,打开包有铜饰的厚重大门,在红门沉重的开启声中,把阳光引进大院。他就是人人喊“祥啦”的守门人。

祥啦,最早是拉萨人对舅舅的尊称,后来演变成了对最亲近的僧人的昵称。我从未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父母辈的大人叫他祥啦,我和比我小一辈的人也都这么喊他。他年轻时是彭波地区一座小寺庙的僧人,据说寺庙在幽闭的山坳里,骑马到拉萨要两三天的路程。后来,他有了正式工作,成为已是单位宿舍的赤江宅院的守门人。他有一个红红的大鼻子,脸上总是微笑着,一年到头戴着棕色的帽子,楼上楼下扫地擦栏杆,不分昼夜地为人开门关门,还把一盆盆鲜花在院子里搬来移去。他对任何人都谦和有礼,充满耐心和慈悲,对敲门的乞丐也会和颜悦色地送上一勺糌粑、倒一碗热茶。很多次我们偷他的鼻烟,他也只是轻轻一跺脚:“小孩抽鼻烟会长难看的大鼻子!”说这话时,他指着自己的红鼻子。我们不怕他,却敬重、喜欢他,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家的舅舅。谁家做了好吃的饭,都要给他送去一碗。谁家剩下的米饭和青稞粒也给他送去,让他喂鸟。他小屋里的方木柱子,从上到下挂满家家户户的钥匙串。他的羊毛卡垫上,也总是堆满报纸和书包。上班的父母留给我们的家门钥匙,我们放了学却不急于拿,而是先把书包扔到祥啦家的卡垫上,从桌上的竹盒里拿起一块干奶酪或抓上一把炒豌豆,然后满院子里楼上楼下天井马厩地疯玩,直到大人们把我们叫回家。

那时,拉萨的夜晚经常停电,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慌张的狗叫。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屋檐下燕子的呓语,成了我的陪伴。坐在家中看书,思绪永远会被书中的人物牵引着,脚步也会随着主人公走到地球的某一个角落。我是在前人无声的诵经声中,在柔和恬静的烛光下,读完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诗歌,看完《大卫·科波菲尔》和《悲惨世界》。合上书,推开旧木花窗,雨停了,满天繁星,我可以在群星中找到属于仓央嘉措的星宿,看见狄更斯的善恶冷暖世界。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根敦群培,不知道这座院落曾经的主人与藏学家根敦群培的友谊,不知道根敦群培曾经在这座院落里进进出出,留下脚印。否则在静谧漆黑的深夜,我会聆听到两位智者的对话,看见清冷的月光下,一个孤独、自由的灵魂在回廊间游荡。
也许是受到这座宅院的熏陶,生活在其中的我们都喜欢阅读,都想去看更广大的世界。后来,我们这些在院子里长大的孩子陆续离开家乡,到北京、上海、新德里、纽约读书求学。赤江拉让这座旧宅院在我们之后,延续着开启智慧、寻求知识的传统,不断养育着读书人,读书人也不断地出走,远离故土。
大学毕业,我又回到赤江拉让。院门口,守门人的小屋还在,屋前木架上祥啦的花盆也在,还有他磨鼻烟的凹口方形石板也在,却不见他微微驼着背、戴着棕色帽子的身影。晚年,他回到遥远的彭波乡下,在当年出家的小庙里又过起了闭门念经的僧人生活。
——摘自《拉萨的时间·赤江佛邸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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