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的奇怪想象
哪吒18岁的时候能吃15个馒头,能一口气绕海南街跑100圈,能从5楼跳下来,再跳到澜沧江里游1000米。澜沧江的水很大,比5台抽水机同时抽水还要大。5台抽水机一起工作要烧很多汽油,工人们把一桶一桶汽油从达玛拉山上滚下来,在寺庙下面的坝子里堆的像山一样。哪吒从那里路过的时候,总想着自己的风火轮能不能把这层层叠叠的山一样的油桶碾碎成焰火,白日里的焰火一定很美,《白日焰火》里面的桂纶镁也很美。
哪吒脑子里总是一些没什么名堂的的奇怪想法,并且脑子一热就像个神经病一样折腾,比如一口气吃15个馒头,比如一口气绕海南街跑100圈,比如从5楼跳下来,再跳到澜沧江里游1000米。哪吒28岁的时候把18岁做过的事又做了一遍,并到处吹嘘,总以为这是自己的勋章,这是自己的高光时刻,舞台的聚光灯都在自己的身上,大家都期待着他的表演。吹嘘了十天半个月之后,大家只觉得他是一头牦牛,牦牛也能吃15个馒头,能一口气绕海南街跑100圈,能从5楼跳下来,再跳到澜沧江里游1000米。每年十一月份是屠宰季,各种各样颜色的牦牛像是气球一样被人们牵着,从这座城市的东边一直蔓延到西边,但是他们的血都是红色的,和那片墙上的蚊子血一样,一样的颜色,被拍死的时候像汁水丰盈的浆果,娇艳欲滴,被毒辣的太阳伸手触摸一下,就变成肮脏的暗红色,不需要时间的沉淀,不需要在浑浊的水里浸泡。
一路向天空走去,哪吒认为那是66号公路,那是加利福尼亚的福音在空气中飘荡。天空之城,那是自己想象中能够去到的最远的地方,路上他见到了各种各样死亡的尸体,有的被挂在旗杆顶端,钢管穿胸而过,扎了个透明;有的被路边的铁皮妖怪拦腰砍成两段;有的被流星击中,化为钻石或是成为尘埃;有的冲下山崖,得到奇遇,飞升成仙。看着尸骸填满山谷,哪吒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很久以前看到过的一个喜剧电影《死在西部的一百万种方式》,电影又荤又贱又搞,和哪吒心中的西部完全不一样。哪吒每次听到《the good the bad the ugly》的配乐响起的时候,总觉的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是一身是胆常山赵子龙,是自己的摩托车贴地飞行扬起的灰尘。这山谷里的游魂可能没有这么丰富多彩的体验,只能重复着刚刚自己看到的几种死法,单调且无聊,和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顶多只能让自己走的圆更规整一点。
每次路过达因卡那个高坡的时候,哪吒都觉得自己会遇到一个树先生,在高岗上摇摇晃晃,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捕捉着虚幻的影像。太阳热烈,哪吒突然很想去东北,每天困在这座下着黄金雨的城市里,总想做些什么白日梦。不是为了去东北看厚过膝盖的雪,雪没什么好稀罕的,哪吒想去东北伤痕文学宇宙,但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有点匮乏,脑子里只能想象着梁龙穿着大花袄,在唱《允许部分艺术家先富起来》。
哪吒最害怕走夜路,不是害怕夜里的鬼,只是害怕夜里潜伏的野兽,害怕前不见来路后不见归途,害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