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乌龟文
伴随着全国轰轰烈烈的疫情,以及在疫情中饿死各种动物,陆陆续续有五只小乌龟进驻办公室,被安放在了鱼缸里,虽然没有阳光,但是还有灯光可照,而且,任凭外部风风雨雨,这里自然岿然不动,可以稳坐钓鱼台,更何况在这个人都要被关在家里、没什么东西好吃的特别时代,每天还是有食物从天而降。
但是小小的世界,容纳不了这个五个大大的心,正如人们对星空的仰望一样,乌龟对外部未知又广阔的世界总是充满向往。为此,笨拙的乌龟,也发展出了叠罗汉、爬树等各种技能,然并卵,挣扎许久,露出一个头-不能再多了。



然而,当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就像人类发展过程中必然会存在先驱与英雄一样,有一只乌龟竟然成功越狱了,它不是身轻如燕的最小个,也不是头大体长的最大个,就像美国恐怖电影中一样,最强的和最弱的往往都是炮灰,注定走向失败,成功的那个往往是人们不注意的中间者。这个越狱者,用它不到两厘米的小短腿逃过了办公室所有人类的追踪,就像拥有了K星骇客的本事,凭空蒸发了一样,找了一天未果之后,人们只好承认——它成功了,从一个家养温顺的乌龟,从此变成了一个流浪独行的侠客,看不到过去踪迹,望不见前面的未来。它自由了、它逍遥了,办公室里有叹息,也老母亲般的担忧,这龟儿子自顾自跑出去吃啥?说不定哪天不注意在地板上被踩死了。不过很快,一切又回到了起初的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毕竟一个不老实的跑了,还有四个在家里,龟们还是要照常的活下去,不知道剩下的乌龟们是否会流传这个越狱者的传说。
命运总是无法预测,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但似乎又有一定的规律可循——闯荡的游子,终有一天要重新回到家乡。大约一周之后,这只越狱的乌龟又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办公室,缩着头和四肢,像是一个备受社会毒打的受气包,闯荡失败,终于只能回家了,带着饿瘪的肚子和风干的龟壳。人们又惊又气,不过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它呗,最多只能说一句——看你还出去跑不?!!

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之后,人们本来以为,它应该是会安分了吧,它应该会给其他乌龟们讲述外部的危险与辛酸,应该会让其他乌龟们也安分了吧。可惜,并没有,他依然每天向外张望,大部分时间仰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思考那看不见的远方,也似乎是在回忆那回不去的流浪,它从一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突然变成了历经沧桑的老者,犹如隐居西部荒原上的老者,抽着烟袋,看着远方,回味着年轻时的蓬勃岁月,但是他的面部表情凝重,凝重中又有一些不干,引来身边小龟的一同好奇凝望与模仿。

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更不能让同一只乌龟用同样的方法越狱两次,人们发现用水没过隔板,这些想找事的乌龟就不能叠罗汉了,脚下由水增滑后的塑料板,成为了他们再也叠不起来的屏障,无论怎么排排坐,单靠那两条小短腿,再也上不到其他乌龟身上去了。

然而,就像所有的投机取巧一样,都注定了只能带来一时的欢愉,时间总会证明,扬汤止沸终不是长久之计,小聪明往往会带来大麻烦。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曾经越狱的那只乌龟,竟然似乎是死了。

它曾经如此强壮、曾经如此活泼,但是就像所有的先驱者一样,他们最后的命运总是不尽如人意。它在经历自己跌宕起伏又短暂的一生之后,停在一个姿势不动了,也许是因为吃坏了,也许是因为曾经社会毒打的旧伤,也许是因为那终年没过脚掌的水在冬天来临之际变的更加冰凉,终究没有人清楚,有一丝悲壮、有一丝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