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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哈乔（Joy Harjo）的诗（一）

小亮 2020-11-18 12:18:07

最近开始尝试翻译乔伊·哈乔（Joy Harjo）的诗，不知道是不是看了《黄石》（Yellowstone）的缘故。文化差异可能是翻译中最大的问题，当然，语言的问题也存在。错误不可避免，格式上我也尽量与原文保持一致（似乎不太可能）；希望这些不会给阅读带来大的影响。

乔伊·哈乔（Joy Harjo），1951年生于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的塔尔萨，印第安马斯科吉（克里克）族；诗人、作家、大学教师、音乐家、美国原住民活动家。她在新墨西哥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并在爱荷华州作家研修班获得硕士学位。2015年获“华莱士·史蒂文斯诗歌奖”，2019年度美国桂冠诗人。哈乔常常引用原住民的故事和历史，她继承了女权主义和社会正义的诗歌传统，频繁地在作品中融入原住民的神话、符号及价值观。哈乔著有诗集《美国日出》（2019）、《为神解决冲突》（2015）、《我们如何成为人类：新诗及诗选》（2002）、《通往下一个世界的地图：诗》（2000）等等。现居住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塔尔萨。

啊，啊

乔伊·哈乔

献给卢林·麦格雷戈嘎、嘎，划着弧线飞向码头上方阴沉天空的乌鸦啼鸣着。落在棕榈树的树冠上。哗，哗，流过码头的海水在海湾里匆匆拍打。我们带着独木舟来到岸边。唉、唉，迎着刮在身上，烈烈强风的船员呻吟着。我们找到座位。鹈鹕立在渔网里捕鱼。咚、咚，心跳动着我们冲入海浪。纵有世界在我们脚下在我们头顶，我们仍一往无前。轰、轰，你飞机的引擎声镌刻在天空上——与这海水相距甚远。每一桨都划出曲线从接触水面到离开。嗨、嗨，在一艘淡黄色船帆的渔船上方太阳呼唤着。返航时我们从它身边快速划过，下面是为捕捉星星而撒下的永恒之网。啊，啊，我灵魂的外壳擦伤了。啊、啊。注：原文题目为“Ah,Ah”,可直译为《啊，啊》；诗中每一节的开始都是“Ah，Ah”，在翻译时为了区分不同声音，做了有所区别的翻译。

翻译：小亮日期：2020/11/3 美国日出 乔伊·哈乔我们跑出去跟自己见面，上气不接下气。我们现身于祖先抗争的前线，准备战斗。如果你是异性恋在印第安人的酒吧消磨时光会很艰难。如果你打桌球借醉酒去遗忘那会很容易。我们制定计划成为行家——成功实现。我们中有人会唱歌于是我们敲奏出一条亮着火光的路通向那些闪烁的星辰。我们唱着罪恶是基督徒创造的，还有那魔鬼。我们是异教徒，需要从它们中获得拯救——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知道在这个故事里我们都是血缘近亲，一点杜松子酒就能净化黑暗让我们所有人想要翩翩起舞。我们与布鲁斯和爵士乐的起源有关一个六月当我把硬币投入点唱机我和一个普韦布洛1人争论了起来，四十年过去了我们仍渴望正义。我们仍是美国人。我们清楚我们灭族的谣言。我们将其厉声说出。它们便立刻消失了。注：1、普韦布洛，印第安部落名。翻译：小亮日期：2020/11/3 不要打扰地球之灵 乔伊·哈乔不要打扰居住于此的地球之灵。她正在写故事。那是世上最古老的故事，妙趣横生变化无常。如果她看到你在观看，她会请你进来喝杯咖啡，给你热乎乎的面包，你便有义务留下听她讲述。这个故事不同寻常。你将不得不承受地震、闪电、所爱之人的全部死亡，最耀眼的美。这个故事是那么引人入胜，你可能永远都不想离开；她就这样将你沦陷。看到那边的石手指了吗？那是唯一的逃脱者。翻译：小亮日期：2020-11-5 鹰之诗 乔伊·哈乔为了祈祷你将自身全部打开向天空、向大地、向太阳、向月亮向一声完整的鸣叫那就是你。你知道还有更多是你看不见、听不到的；不会明白的除了在那些茁壮成长的时刻，在那些不总是声音却是其他圆周运动的语言里。像周日早上飞翔在盐河上空的鹰。在风中在蓝天盘旋，用神圣的翅膀清扫净化了我们的心灵。我们看到你，看到了自己明白了我们必须对一切悉心呵护报以善意。吸气，明白了我们乃由这一切构成，呼气，明白了我们受着真正的庇护，因为我们出生了，不久又死在一个一个真正的圆周运动里。像清晨在我们体内盘旋的鹰。我们祈祷它的完成。在美中。在美中。翻译：小亮日期：2020-11-6 每个人都会伤心：一曲布鲁斯 乔伊·哈乔在芝加哥联合航站楼一个周五下午五点风雨大作所有航班无限期推延。我们去不了目的地回不了家。太阳和月亮消失了在一座偏远的岛屿。每个人都会伤心—— Z-100登机口前人高马大的检票员镇定自若。这位天空的守护者捉弄我让我在混乱中露出微笑，通过贬低我经常乘坐的航空公司他宣传起他的航线： 选择我们，服务贴心。 他还我机票时我笑了，随后他转过身用魅力去吸引下一位旅客，他的脚乏累了在他用最低工资买来的鞋里。每个人都会伤心—— 伴随着别人听不到的音乐有个男人摇着头晃着脑他带着一种满足——吃了一肚子美食有一位歌唱伤心入睡的妻子。他的行李（将会丢失无处找寻）装着过时的梦那便是独自一人飞往非洲，返程时中转停留放下那些难以带回家的故事。他会脱下鞋子漫步热带、温暖的海水里。他会对祖先歌唱： 带我回家看妈妈。烹饪的手艺她最棒。 可是所有妈妈年纪轻轻就开始拼命工作。被男人伤了心。每个人都会伤心—— 每个人嘴里都装满了油炸食物、甜点、饮料和脂肪，当我们等待消息在紧急起飞的野兽里。苏打水的气泡润湿了梦的内心。那边一位肉汤肤色的女人做了她被吩咐做的事情。结果很好就像在这世界可以被期待的样子在这个世界她不是选美皇后也没人见过她，她总是在身后某个地方的偏僻角落—— 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他得了喉炎。嘘、嘘。睡吧，我的孩子我的小羊。他坐在她面前露着刚长出来的牙齿。每个人都会伤心—— 这个男人没有讲话，但他的身体做出了表达。他的肝一半被气炸了；另一半试图道歉—— 我把历史弄得一团糟，他这样想未加思考。妈妈走过纱门，衣着破破烂烂，抽泣着：没关系宝贝，别哭。别哭。宝贝别哭。 从此他再没哭过。每个人都会伤心—— 打扮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姑娘，步履蹒跚这边穿着蕾丝那边绣着褶饰—— 她妈妈几百公里外的亲戚准备去迎接。或许他们也住在冰淇淋星球上。她是家族中全新的分支，成长在一个家庭破灭的希望里。 起舞吧小姑娘，你肩负着我们的快乐。 只是别低下头。每个人都会伤心—— 漂亮的朋克女孩在她手机屏幕上敲出这段话给她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就在天亮前，青灰色的天空下你再次神志不清1，当我手拿酒水我是一块儿光滑细腻的皮革。跟一位无人目睹的彗星信使一起飞翔。短暂的拜访者预言天会变成地地会变平坦潜入海洋2。我想告诉她：你会和龙虾王一起吃饭。会在响板的伴奏下跟螃蟹一起跳舞。你会入睡。和一个爱恋多年的陌生人走过悲伤的门廊。每个人都会伤心—— 这份航站楼喧嚣中的静默是一座野牛骨堆积而成的山峦。 无人知晓，没人看见—— 除非跳帕瓦舞3的原住民全部身穿盛装打扮得光鲜耀眼而我们恰恰不在现场。我们被分散到一个牛仔逃犯的故事里。他们在想什么拿着那些枪那些孩子尺寸的手铐？他们不过是没有选择去铭记。我们在这里。在时间静止的航站楼伴着节拍我摇摇晃晃走着，被沉醉于交谈和歌声的饥饿灵魂驱赶。我能做什么？我不得不照顾它。饥饿的灵魂吃火、吃诗、吃雨水；它要的只是爱情。我争辩道： 你要的是爱情吗？你甚至都不知道它的模样、它的味道？ 但是你不能跟饥饿的灵魂争吵。我不知道我究竟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我从哪里来，我想告诉那个检查飞机残骸发现我们在这儿的男人在这历史消失殆尽响着布鲁斯乐的小屋中—— 我的脸颊感觉到了他心脏的重量。黑暗中他的手在我背上将我拉起，拉到一个士兵到不了的地方。我听见勇士们的呼喊他们正在请求火力支援来反抗残忍的健忘—— 每个人都会伤心—— 我们会找到自己的路，不在乎穿越时空时火焰跳出洞口，不在乎地震，或是苍穹里溢出污秽的爱情碎片，把一个包裹堆叠在另一个包裹上—— 我们都会伤心。注：1、神志不清，原文为you’re high again，可直译为“嗑药嗑嗨了”，这里也做了意译。2、短暂的拜访者预言天会变成地地会变平坦并潜入海洋，这里的天和地，原文分别是top和bottom,这里做了意译3、帕瓦舞，原文为powwow，指的是美洲土著一种盛宴和舞蹈仪式。翻译：小亮日期：2020-11-7

优雅乔伊·哈乔献给达琳·温德与詹姆斯·韦尔奇

我想起温德和她那狂野的举止以及那些一所无有的岁月并失去它在被诅咒的狐狸国度。我们还谈论着冬天，在堆满积雪的地平线上寒冷如何冻僵想象中的野牛。饥饿与残缺的声音萦绕在脑海里冲破围栏，撞击了我们温度恒定的梦，如果再来一次我们肯定受不了。因此我们在顽固的记忆里再次失去冬天，穿过价格便宜的公寓的墙，滑过幽灵出没的田野来到永远不需要我们的小镇，史诗般的寻找起优雅。我们像土狼、野兔一样，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无法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可笑从而度过有着不真实午夜的季节。我们不得不发出笑声吞下那个小镇，那样下咽才会像蜂蜜一样轻松。一天清晨当太阳挣扎着打破坚冰，当我们的梦发现我们在80号公路的一处卡车停靠站喝咖啡吃薄饼，我们找到了优雅。我想说优雅是个手捧时间的女人，也是一头从记忆中逃脱的白野牛。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它又是公平的承诺。我们再次听懂了动物的语言，理解了怀着对孩子和玉米渴望的骨瘦如柴饥肠辘辘的春天。我还想说，带着优雅，我们爬起来走进春季的解冻。我们没有做；下个季节更差更糟。你回到家回到水蛭湖1与部落一起劳作而我则去了南方。温德，我依然狂野。我知道有比无家可归者的记忆更重要的东西。我们都曾见过。注：1、水蛭湖，原文为Leech Lake，音译可译为利奇湖，位于美国明尼苏达州。翻译：小亮日期：2020-11-8 战时如何写出一首诗乔伊·哈乔 你不能随随便便从某处写起。它会成为残骸。

炸弹的碎片和房子的

眼睛，一排房子。有只老鼠从灯光下窜出

叼着一块脏肉。一个被绑在母亲背后的婴儿

挣脱了。士兵爬过

城市、

河流、小镇、村庄、

卧室、厨房。他们什么都吃。

什么都拿来烧烤。

他们杀掉带不走的。强暴奸淫。带走杀不掉的。

流言四起。

像炸弹。

像父母为永不安宁的平静咽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