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真實的嗎——《形上學.時間性》摘要
作者Inwagen在《形上學.時間性》這一節裡主要討論了時間的真實性。所謂時間的真實性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認識論上的真實性，即時間移動是否是人的幻覺這個問題，另一種是本體論上的真實性，即時間片刻是否存在這個問題。關於前一個問題Inwagen討論了羅素的論證，羅素通過論證最好不要假設「現在」存在而說明了「時間移動」只是人的幻覺，即不存在所謂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他認為一切諸如此類的表達都可以轉化基於「早於」和「發生」這兩個詞的表達。關於後一個問題Inwagen則是討論了麥卡加的論證，麥卡加不僅認為「時間移動」是不真實的而是認為時間本身就是不真實的，Inwagen在這裡重構了他的論證，然後指出他的論證依賴於一個「純粹謂述（『IS』）」，但Inwagen認為麥卡加的論證是失敗的並給出了自己的駁論。
陳今偉老師以如下方式重構了羅素的論證：
1. 所謂「時間移動」指的是「『是現在時間片刻』會屬於不同的時間片刻」，亦即，「現在」會在時間連續體中不斷改變它所處的時間點。
2. 如果「是現在時間片刻」這個性質是不存在的，則時間移動是表象。
3. 「是現在時間片刻」這個性質是不存在的。
4. 時間移動只是表象。
在此，需要對論證的一些前提進行解釋：
前提3我認為是根據所謂傲砍之刀原理提出的。傲砍之刀原理認為，面對同一問題，若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融貫解釋，則採用其中最簡潔（解決步驟最少或解決時間最快捷）的解釋。因此，羅素認為我們應該採用面臨更少困惑（面臨更少困惑意味著更簡潔）的假設，即假設「是現在時間片刻」這個性質是不存在的。然後在此假設之下，羅素有一套語言哲學的辦法來理解日常中關於時間的表述。
接下來Inwagen開始討論麥卡加的論證。在此按如下的方式重構麥卡加的論證1：
（1）「過去」、「現在」與「未來」這些概念對應於時間線上真實且不可化約的特征。
（2）有些時間片刻不是過去的，但它們將會是過去的時間片刻。
（3）T不是一個過去的時間片刻，但它將會是過去的時間片刻。
（4）T在現在這個時刻IS not（不是）一個過去的時刻，而且T在未來的某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5）每個時刻都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都IS（是）現在這個時刻，而且都IS（是）一個未來的時刻。
（6）由（5）可得，每個時刻都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7）由（4）和（6）可得，T在現在這個時刻IS not（不是）一個過去的時刻，而且T在過去的某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8）因為對於時間來說一旦過去就總是過去，因此，命題（7）為假，而推出（7）的前提（1）也為假。
在此，需要對該論證的一些前提進行解釋：
Inwagen認為前提（1）的意思可能是不清楚的，但前提（1）蘊含著前提（2）且前提（2）是清楚不過的，麥卡加則是打算從前提（2）開始推出矛盾2。從麥卡加的論證目的來看，他是想證明時間是不真實的，在前提（1）中，可以看作麥卡加作了一個這樣的假設：若時間是真實的，則「過去」、「現在」與「未來」這些概念對應於時間線上真實且不可化約的特征。因為在古典邏輯的規則中若後件為假則前件為假，因此，只要麥卡加的論證能夠證明前提（1）為假則可證明時間是不真實的。
麥卡加把前提（4）、（5）和（6）中的「IS」（下述「IS」皆如此）用來表達一種稱作「純粹謂述」的關係。「純粹謂述」在這裡的意思是，當我們說x「IS」F時，我們只是斷言存在一個介於x與F之間的關係，而不是斷言x、F與某個時間片刻3。麥卡加會這樣定義「純粹謂述」是因為is在英文中的時態是現在時，會蘊含著x在「現在」這一時間片刻時如何，換言之用「IS」時則不會蘊含x在此時間片刻時如何，而如此做的話在討論麥卡加的論證時會比較方便。
Inwagen主要是針對前提（5）進行反駁，在此重構如下：
a. 因為命題（5）蘊含著命題（6），如果麥卡加認為命題（6）是真的，則他必需認為△命題和▽命題為真（有意義）：△2050年的一月一日中午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2050年的一月一日中午在2150年三月十一日中午三點時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b. 若▽命題有意義，則在「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之前添加“在2150年三月十一日下午三點”這樣的時間限定片語是有意義的。
c. 「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本身單獨出現時不可能等值於這些片語（否則命題（6）為假）：○在現在這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在過去的某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在未來的某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在每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d. 假設“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等值於這樣的命題：在某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那麼，命題（6）等值於命題（6’）：每個時刻都在某個時刻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e. 命題（7）無法從命題（4）和（6’）中推出，從（4）和（6’）只能推出命題（7’）：T在現在這個時刻IS not（不是）一個過去的時刻，而且，在某個IS（是）在某個時刻上是一個過去時刻的時刻上，T 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
f. 假設時間沒有終點的話，則命題（6’）是真的，因此命題（7’）是真的。
g. 麥卡加的論證無法從命題（1）開始推出矛盾，故麥卡加的論證失敗了。
在此，需要對前提c中的“等值於”進行解釋：若A在語句或片語中可以與B進行同義替換，則我們可以說A等值於B。
陳今偉老師指出，Inwagen並沒有給出「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不等值於○、◇、□、☆這四個片語的理由，我們也難以想象一個合理的理由說「IS是一個過去的時刻」一定不等值於這四個片語，因此前提c不成立進而Inwagen的這個論證無法說明麥卡加的論證失敗了。
我對於羅素的論證是讚同的。不過，Inwagen指出，羅素的論證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是並沒有解釋若時間移動為假則時間移動這個幻覺如何產生這個問題4。我推測羅素之所以認為時間移動是幻覺可能是基於我們的意識經驗時常會出錯這一點。Inwagen也舉了一個例子說明意識經驗會出錯。這個例子是當我們坐在一輛火車上而實際上是隔壁的火車開始移動時，我們卻可能會感覺到是自己乘坐的火車在車站上開始移動5。Inwagen認為羅素論證的支持者或許可以訴諸於我們稱之為“鏡像幻覺”的東西來解釋6。“鏡像幻覺”是這樣一種現象：對我們來說，似乎有一個像我們所在的世界般的、與我們所在世界左右顛倒的“世界”在每個鏡子的背後7。Inwagen提到，過去我們沒辦法解釋鏡像幻覺的成因，但幾何光學誕生以後就有可能解釋了，也許羅素論證的支持者可以寄望於自然科學領域在未來可以解釋這樣的幻覺現象。在此，我認同Inwagen的這個說法，這也是作為一位自然主義者對自然科學該有的自信。對於麥卡加的論證與Inwagen的反駁，我則同意陳今偉老師的看法，即Inwagen對麥卡加的反駁失敗了。
關於時間的真實性這個問題自認於己而言還有許許多多思考空間，還有許許多多相關重要論證沒有接觸過，自己粗讀過的Michael.J.Loux所寫的《當代形而上學導論》中的時間部分也有太多抽象的理論沒有理解好。也許，時間真的並非真實存在，我們對它的感知只不過是一種幻覺而已。
腳註：
1.Peter.Van.Inwagen.形上學.［M］.台北.PE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95-99
2.Peter.Van.Inwagen.形上學.［M］.台北.PE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96
3.Peter.Van.Inwagen.形上學.［M］.台北.PE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96-97
4.Peter.Van.Inwagen.形上學.［M］.台北.PE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92
5.Peter.Van.Inwagen.形上學.［M］.台北.PE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92
6.Peter.Van.Inwagen.形上學.［M］.台北.PE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92
7.Peter.Van.Inwagen.形上學.［M］.台北.PE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2008，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