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书如果是空间,某种建筑场所。前言的责任,即是作者所必须承担,假设而不能回避。那他可能扮演玄关,照墙,或是拟人化比喻,守门人;友善亲和些,某种导览者,博物馆解说员,《神曲》陪同游走炼狱净界的伴行诗人。但为何不是侵入大海的长堤,如那部电影所隐喻,带领观看者踏上时间旅程,阻挡夜色疯狂侵袭。还有一种奇特前言生物,波德莱尔的忧郁蛇怪,它无头无尾,可以让人随意截取片段,当下会自行缠绕形成新种有机生命环节,自主自力不受控制影响。否定秩序、时间、空间,无限开展。手稿、编辑、印刷书籍、阅读的册页,它们彼此相互远距,异时缠绕,毫无任何因果逻辑关系,超越物质材料差异,生与再生的套叠隐形文本的腹语者。书写者,作者瞬间解脱其应然的叙述者位置之责任,获得偶然随机的自由之不自由。不要期待他会赠予意义和阅读的愉悦,也无诠释境界在远方开展的期望。《岸萤》也许是一篇持续扩延的序言之书,前言作为正文的他者,他方。没有结论和答案只剩下论述残响,他者的他者独自质问。无序随机交错杂织,断裂文本崖岸不容理出秩序,一如不要幻想追寻寒林萤火,而意义作为文本的假想实体单子也不会凝结在摆荡的记忆工作;如重新给予光照,想要给予、分享的错觉在轻抚过时间肌肤的当下刹那消散不在,沦为被命名成过去;不再,不在,爱伦·坡《渡鸭》反复回唱幽灵诗歌,划开时间原罪,否定时间秩序作为记忆胚胎孕育者,像摄影弃绝负片,底片的实体性可能之隐喻。《情感教育》的过去未完成式,持续的过去之未来。
C: 列维纳斯区辨白日之光和夜光之差别。前者主导显现照耀,支配观看。而后者则是让光自身成为被观看对象,主导被观看。白日遗忘光源,夜显现光源存在。看与被看关系决定光的政治权力,以及,光能否走出和自我的存在独我困境,本体论陷阱,打破列维纳斯所言的光之困境悖论:“世界与光皆孤独”。
而这需要一种近似中观思想的伦理规定;能否,必须要有一种光去照耀,显现光。走出光照现象的主体单子隔离孤立,走向他者,他化我成为他者的他者。
此正是“暗房”之必要,作为暗光场址,黑色记忆影像胚胎的孕育和庇护处,出现在“光”之暂止点,暗与光的结合,萤与日的同异共存。影像拟同记忆之颜面,其丰饶特质,不在于保存记忆作为时间痕迹记录,而是指向记忆空缺,匮乏溢出记忆,逾越记忆尺度的遗忘他方。不再是那种想象影像后面有层层堆叠深度,它仅只是情欲投注的表面肌肤等待轻抚,而不能占有,如同“堤”里女性颜面,和暗夜国度子民,移民,劳动者,火女,后宫怨女,堕落风尘半下流社会女子,畸零人,背德者,变性双性失翼天使。他一她们引领走向他方道路,中止自我想逃回自我的孤独单子世界。容借李义山咏紫藤诗,逆反对照:
一树浓姿独看来,秋庭暮雨类轻埃。
不先摇落应为有,已欲别离休更开。
拗怒声调,错落语序,彰显那种独我欲想独占有殊胜孤树繁花现象而不可得的欲结阻止时间流逝,命令别离差异生成的暂止,不容他,或是畏惧走向他者,我内之他者的禁止。永远的过去未完成式,只为我而显现世界。波斯人的后宫,《情感教育》的背德者们的世界。临近和距离的无限终极矛盾。
胡桑的最新日记
· · · · · ·
(
全部
)
热门话题
· · · · · ·
(
去话题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