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了一张丑脸，我不知道哭了多少年

这是上周最戳我的热搜话题，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起因是某部短片里，一个女孩对着镜子卸妆，边卸边回忆自己去整容的经历。

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觉得自己很丑，但从业 30 年的医生跟她说：“你很漂亮，你只是不太自信。自信的女孩最漂亮”。

她反问：“大夫，不是漂亮的女孩才最自信吗？”

这一问，戳中我了。

时代在进步，很多人面对外貌焦虑，如今都已经有了意识上的觉醒。

比如，这两年王菊、辣目洋子这些跳出传统审美的女艺人被很多人喜欢。

（来自我喜欢的女演员辣目洋子微博）

再比如，以前 A4 腰、锁骨放硬币、反手摸肚脐流行时，还有人在跟风。

今年 BM 风出来的时候，全网都在群嘲。

越来越多人开始拒绝单一的审美标准。

有拒绝盲目减肥的。

有鼓励大家一起美黑的。

有支持不脱毛的。

但如果要问，今天的女孩们已经彻底挣脱外貌焦虑了吗？

恐怕很多人还是没办法坚定地答“是的”。

我们都认可，女孩的自信比外貌美更重要，但我们也很清楚，自信真的太难了。

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女孩的自述——

@那午夜带你去兜风：早上照镜子突然发现自己好丑，脸不对称，鼻子也塌，眼睛也不好看，笑起来整个不能看……翻翻朋友圈以前的照片，感慨怎么还看得过去呢，都是美颜堆砌起来的罢了，只不过现在用软件也堆不起来。嘴里说着不要容貌焦虑，最后还是成为它脚下的loser了。

@jenny：“女明星黑也好看，但我不行，我得白，黑了我就觉得自己丑。”

——我们常常在精神上支持别人，实际上却没法放过自己。

为什么要靠自信战胜外貌焦虑这么难？

很无奈，我们是在某种固定的审美标准下长大的。

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夸人“漂亮”的词汇是这些——

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嫩、高鼻梁、脸小、腰细、腿长……

而听过用来嘲笑人外貌的词汇就更花样百出了，比如——

胖一点被叫“肥婆”；

皮肤黑被叫“黑炭”；

胸小被叫“太平公主”；

腿粗被叫“大象”……

作为一个牙齿畸形被人天天叫“老太婆”的女孩（我小时候牙形是地包天），作为一个汗毛多被人嘲笑是“没进化完的大猩猩”的女孩，

我从小到大都不相信“自信的女孩最漂亮”这句话。

那些外号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它们带来的自卑和伤害，有时候是一辈子都难挣脱的。

这些年，很多人对美的态度和标准有了很大的转变。

很多不够好看的女孩从厌弃自己渐渐转变为接受自己、喜欢自己；

但有时候，你花很多时间找回的自信，却有可能被一下子打碎。

举个例子吧。

几个月前的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坐一块聊天。

大家讨论起自己种草的护肤品和美容产品，说到了脱毛仪，所有人都特别有共鸣：

“夏天脱毛好麻烦，但不脱我自己都尴尬。”

“就是传说中的‘猕猴桃女孩’了。”

我当场就被这个词被击中了。

瞬间想起小时候我暗恋的那个男孩说我像“没进化完的大猩猩”，恨不得找块毯子替自己挡一挡。

我以为我早不介意了——毕竟长大后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用过脱毛产品。

但那天聊完，我私信了其中一个朋友说：

“你说的那个脱毛仪，给我个链接吧！”

——你看，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外貌自信，在一些“场合”中也如此脆弱。

跟朋友见面，打招呼的方式经常是“你又瘦了”，感觉这句话的功能已经跟“好久不见”、“你吃了吗”差不多。

20 岁以后，每年过生日都会听到“永远 18 岁”这样的祝福语。

——当然，朋友的祝福绝无恶意。

只是想说，我们的审美标准在态度上改变了，但在潜意识里、在习惯上似乎还没变。

如果说，过去让我们不自信的，是外貌带来的偏见和歧视，

那现在让我们仍然忍不住焦虑的，可能是外貌这件事上的“内卷”吧。

在豆瓣上看到一个网友说，朋友都夸她瘦，但她自己觉得自己身材比例还不够好。

“腰长腿短，没有马甲线，腿太粗，一旦吃多了就坐不住，没办法跟自己和解……”

还看到一个艺术学院的女孩说，身边的好看的人太多了，很自卑。身边走过去一个瘦削高挑的女孩，即使自己五官比她好看，但身材比不上人家，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好。

——当所有人都在想办法变更美，好看也不再那么好看了。

这事儿就变成了“外貌内卷”。

用项飙的话说，像一种“不断抽打自己的螺旋式的死循环”。

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努力的意义在哪里，但就是停不下来。

尤其是当人鱼线、马甲线代表着健康、自律，精致妆容代表你对精致生活的追求时，

如果你是一个不爱化妆的胖子，那你多半又懒又邋遢。

我的朋友@xiaoxiao 就是这样被“定性”的，她说：

“我身高 155 ，体重 95，体脂健康达标，可我天生腿粗。每天再忙再累我都会练帕梅拉 30 分钟，还跳绳，一直都有好好克制进食热量。但有次听到朋友评价我说，你腿粗成那样，怎么也不去减肥运动一下，你也太懒太不自律了吧。我一下子就委屈了，明明我都很努力了啊。”

听完挺生气的——

你看上去不够精致完美，在一些人眼里就等同于不自律、懒、邋遢、低价值。

想起我之前在 B 站看过一位美妆 up 主。

每次花非常多时间录视频，还勤劳地做到一周两更。但每次发视频，弹幕里都有很多人在攻击她长得丑。

她实在受不了，就专门做了一期去回应。

刚开始是用很轻松的方式说的，结果说着说着，控制不住就哭了。

然后弹幕里的人说：“这哭的，妈呀，更丑了。”

可怕的不是这些人审美宽容度不够。

可怕的是，不好看，竟能让一些人忽视、否定另一个人所有的努力。

并再次摧毁她本已找回的自信。

所以，如果你问我，现在女人的外貌环境恶劣吗？

我会回答，依然很糟糕。

外貌重要吗？现实来说，仍然重要。

很多人没时间也没义务去深刻了解你，会通过对外表的第一印象去评判，这很正常。

所以追求漂亮没有错，我祝福那些努力让自己变漂亮的女孩。

因为变漂亮真的会让她们更有底气，更有自信。

但反过来，我依旧不相信“自信的女孩最漂亮”。

我已经很自信了，但我真没法告诉自己说“你很美”，没法告诉自己说“腿毛有腿毛的美”。

我只是不再因此而自卑罢了。

我甚至觉得，对于那些因为不够好看而焦虑的女孩来说，越劝她们“自信就是美”，这种自信越显得脆弱。

还不如放弃来得洒脱——

这辈子大概达不到传统审美里的“漂亮”标准了。

但这有啥呢？起码能不因此讨厌自己就行了。

这辈子大概没法因为容貌身材而倍感自信了，

但这有啥呢，你喜欢的工作，爱好，特长；你性格里的善良，浪漫，乐观；你对朋友的真诚，甚至对陌生人的善意……

都可以让你成为一个足够完整，足够美好，足够自信的人。

不过，就像我看到的一位博主说的：

我们还需要感到自己像那些“漂亮”的人一样有吸引力、有魅力、被爱，这是一种能力。

我们也需要从别人身上去发现外貌之外的魅力，去给予关注和赞美，这也是一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