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绿色江河做志愿者的日子｜半月格尔木，半月沱沱河

去年冬天的经历，嗯，时间过得太快了。

一

29岁生日那天，苑城跟我说有个叫“绿色江河”的民间环保社团正招募志愿者，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雪后的保护站

我在网上简单了解了下，发现它成立于1995年，很早就在可可西里建立了中国民间第一座自然保护站，致力于推动和组织江河上游地区自然生态环境保护，像胡歌这种影视明星也曾多次参与过他们的志愿者活动。

胡同学去到了，也是认认真真捡垃圾

其实，未去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能为长江源头的环境保护做些什么，但心里有一丝丝期待，如果能成为志愿者，至少可以靠近、了解、学习。

我并不期待自己因为去一趟远方，身心就受到涤荡（害，想什么呢），更多是希望借此走出此时此刻有点滞重的生活，感受别处的美。

所以，我申请了十一月半的“两个人冬天”项目，为期一个月，服务的地点是长江源水生态环境保护站。递交简历之后，我以为很快就会出结果，但九月下旬申请，等到十月份才接到面试通知，然后面试、体检，好在一切顺利。

虽然是十一月中旬，格尔木的气温已经很低，凌晨两点，我从火车上下来，轻轻呼吸就能看到眼前的白雾。格尔木不是旅游城市，冬天，很多店铺都关门，不少外乡人都提前回家过年了。但我觉得当地的美食很多，烧烤、羊肉汤、炒面皮、九香鱼火锅每一种都很好吃，分量足，滋味重，倒是让我想起在乌鲁木齐吃嗨的日子。

休整两天，我就去了驿站报到。格尔木驿站并不大，认真说起来就是几个能住人、能办公的绿色集装箱，但我很喜欢在驿站生活的半个月。

格尔木驿站

原本这一期有6个志愿者，但跟我和Lisa同期的其他志愿者，要提前去位于唐古拉山镇的长江源保护站。我和Lisa为了方便大家的工作安排，被很自然地分割成了半月格尔木，半月沱沱河。

小武在做饭，我在旁边记录（然后被记录了）

平时，驿站里只有柳姐、Lisa、小武和我四个人。柳姐是工作人员，每天很忙碌，要外出采买、报销发票、年底了还要跑政府机构办事。小武是上一期的志愿者，年纪不大，但会焊工，他揽下了给驿站做一个车棚的大活，连着两个月都在做“苦力”。

冬天青藏线上没什么来往的游客，我和Lisa主要轮流负责大家的一日三餐。做得最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一天三次记录温度，打扫办公室卫生，如果有牧民送来需要分类的垃圾则帮忙分类、记录。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看书、看纪录片，看随时间、天气变化而变幻的风景。

跟Lisa做垃圾分类

二

刚到驿站的头几天比较难熬，因为冷，集装箱不保暖，格尔木晚上有零下七八度，不戴帽子睡觉都冻头。我印象最深的是憋不住起夜。洗手间在寝室旁边，半夜上厕所绝对是一种煎熬，最好的办法是晚上不要喝太多水。

环境还是比较简陋的

很多人觉得做志愿者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我反而觉得是一件要耐得住性子的事。就像在格尔木驿站的那段日子，它远离市区，我们需要终日待在站上，只是偶尔有人来访，其余时间都是琐碎日常。

我都开始重拾写日记的习惯，每天敲上一段字，现在翻看还觉得有趣，其中有一天写道：“我们在驿站吃了第一顿鱼火锅，发自内心的快乐，食物果然有疗愈能力。驿站附近的流浪猫也寻味而来，不过，它好像有点怕生。柳姐说最好能养熟了帮忙抓老鼠，她曾在驿站电板盒里见到过一只冻死的小老鼠，也在厨房橱柜下面跟另一只活着的老鼠大眼瞪小眼。”

我在切菜的时候，也见过一只黄杏那么大的小老鼠沿着厨房门框窜过去，吓得我提刀大叫。如果这猫能留下，再好不过了。

在格尔木的日子，有点像远离都市的借山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规律且有意义。但这个意义不是说你做了多少事或有怎样深刻的经历，它可能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洗涤，让你拥有环保的意识。生命中有一个月是这样度过，也是挺有趣的。

三

如果说格尔木的日子里藏满了朴素的日常，那沱沱河的日子则像按下了处处是风景开关。

我前面提到的Lisa就是“两个人的冬天”里的另一个人，四川妹子，性格爽朗，做事利落，相处久了会感觉到她的真诚和热烈，是一个内心燃烧着一团火的女孩。

没到保护站之前，我们都听说沱沱河气温较低，晚上最低温能到零下二十度。所以，跟Lisa在格尔木站上车前，纷纷拿出最厚的羽绒服、保暖裤，装在随身的背包里，快下车时都匆忙套上。

凌晨一两点，气温的确很低，但并没有低到不能接受。到了保护站，一定要经历的是高原反应。Lisa是老西藏，小时候跟着爸爸在拉萨生活，也在那里开过两年客栈，她更适应高海拔区的生活，只高反了一天就好了。

而我这种普通人体质，前三天都不太舒服，头痛，没力气，基本做不了什么工作。顶多帮着当天做主厨的志愿者切菜、打扫卫生。等我后续身体适应了以后，才开始负责做饭、做副值班、去镇上做垃圾调查、看守邮局等等。

Lisa和我

在唐镇做垃圾调查

冬天，沱沱河的河床已经干涸，只剩下的一点点河水，也都结了厚厚的冰。但四周的风景很好，有朝霞、晚霞、盘旋的渡鸦，以及不定时从远处驶过的火车。

站在冰上的我

我们规定每天早上八点半吃饭，只要坐在餐桌旁，就能一边喝粥，一边看到淡紫色、浅粉色的朝霞。那时的我，会为每一次漂亮的日出日落欢欣雀跃。

我喜欢在下午两三点钟时，披着羊毛围巾去二楼的玻璃房子坐着晒太阳，天空很蓝，挂着白色的云朵，近处是沱沱河，远处是广袤的山坡，时不时就有黑色的渡鸦从头顶飞过。

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吵闹、闲话和算了吧。但我们自有处理的方式，镇上有家日喀则藏餐馆，卖甜茶、酥油茶，甜茶的口感很像阿萨姆奶茶。有时，一天工作结束，我们几个人会约着去喝两壶茶，一边喝茶，一边交谈、发牢骚、交代所见所闻所感。当我们把这些都热热闹闹的说完，它们就会跟甜茶一起吞入腹中，剩下的都是快乐、感谢和可可爱爱的每一天。

我希望自己能珍惜这样难得的每一天。

四

但我最喜欢的是去野外调查，能看到高原上最野性也最美丽的风景。

野驴

冬天温度低，大斑头雁都带着小斑头雁飞过喜马拉雅山去印度过冬了，所以为保护斑头雁而设置的班德湖观测站会撤站。不过，为了保护观测站上的设施，我们冬季还是会定期做维护工作。

藏原羚

有次，保护站的站长贾哥驾车，带我和Lisa去了一次班德湖。沿途看到了许多野生动物，有藏原羚、野驴、狼等等，等到了观测站的白房子（说是白房子，其实是改装过的白色集装箱），又发现了肥硕的野兔和一直在打洞的小土拨鼠。

这是那个白房子

这肌肉线条，超美

它们都生活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遵守着最原始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出乎我意料的是，班德湖已经完全被封冻上了，人可以在冰面上行走，一点都不用担心冰层裂开。

这冰！！！！厚到不行

我自诩见过些世面，去过哈尔滨的冰雪世界，见过青藏高原的冬天，但真正身处这里还是会因为这样的自然景色由衷欢喜。

或许由于这份由衷，我在离开沱沱河之前，还幸运地见到了更美丽的雪景。

凌晨三四点钟，从宿舍的窗户朝外望去，外面已经一片雪白。等到早上八点起床，发现圆圆的月亮还挂在天上，跟白茫茫的世界构成一幅漂亮的画。所有人都很兴奋，每个人都忍不住感叹、拍照、发朋友圈，就好像赶上了一场盛会。

时间过得很快，我很快就要从沱沱河离开。

再美好的聚会，终有散场，更何况是一次有截止日期的志愿者活动。

但我很感谢这次充实而愉快旅途，说不清楚在这一个月里到底成长了多少，或者又有怎样的收获，但我明确的知道，自己在这期间感受了到很多东西，也真真实实参与着“绿色江河志愿者”这个活动。这期间发生的事，遇到的人，都会成为我记忆中的一部分。

或许，借着这一个月的出走，我得到了短暂的休息，同时也得到了一些启发。

生活终究需要回到日常与琐碎中，就像每一件我们认为有意义且在做的事情，它都是由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想要瘦身的人需要控制好三餐的份量，想要练好字的人需要从一笔一画开始，想要保护环境的人，也都是从捡起一个瓶子一个罐子开始。

从“绿色江河”回来，我反而更能理解这份简单的坚持和不灭的初心了。

记得日剧《西瓜》中说过，“又开始了相似的一天。虽然是相似的一天, 但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一天。”

就过好每一天吧。

我看到有人说想参加这样的志愿者活动，可以搜索关注“绿色江河”的网站或公众号，有招募信息。

话说，参加完还有一个仪式感满满的证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