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障人士该如何实现性满足?
今天是2020年12月3日,也是一年一度的国际残疾人日,旨在保护残疾人的尊严、权利和幸福。
在我们的生活里,健全人和失能者打交道时往往出于好心,会将他们安放在被保护的位置。然而,失能人士同样是人,虽然机体有不同程度和形式的受损,但内心无疑和健全人一样,同样拥有追求性愉悦和感受爱的权利。
因此,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我想跟大家聊一聊:除了自身机能的局限之外,外界还会施加何种阻力让残障者的爱欲探索难以如愿?
01. 残障者的爱欲探索
谈到残障人士的性与爱,就不得不提起娄烨导演的剧情片《推拿》。在这部片子里,视障人士的性、情、爱需求和困境可谓是一览无余。
盲人推拿店的老板沙复明有强烈的亲密需求,出入舞场,积极相亲,只可惜一再受挫;远道而来投奔他的王大夫(盲人)和女友小孔(盲人)相亲相爱,小孔更是主动追求肌肤之亲;小马(盲人)迷恋嫂子小孔(盲人)的气息,后来去了足浴店“解决”生理需求却意外觅得了长期的伴侣。

在整部片子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女推拿师与男推拿师之间的一段对话——这个女孩想跟男孩处对象。
她问:“我好看吗?”
他答:“好看。”
她又问:“有多好看?”
他回答:“就像红烧肉一样好看。”

看不见美丽的风景,但至少吃过美味多汁的红烧肉——如此类比,真叫人拍案叫绝。
所以,视障人士并不是不能理解美,只是以不同的角度去欣赏美。他们对性的需求、对爱的需求,其实和寻常人是一样的。
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外界怎么就不能理解,他们会有同样的需求呢?

另一部日本电影《37秒》里,导演宫崎光代刻画了“贵田梦马”这样一位脑瘫女性,勇敢探索性与爱的故事。虽然下肢瘫痪,需要以轮椅代步,但她还是不顾保守派母亲的阻挠,一步步迈出了追寻“第一次”的脚步。
最戳人泪点的桥段是她去相亲,有个男生说:“没想到和残疾人在一起那么自在。”
她笑得很开心,回答道:“因为我们跟普通人一样。”

可惜后面的约会,男生没有如期赴约。头戴着花、精心装扮过的梦马独自一人迷失在夜色里。
她误打误撞进入红灯区,花了一两万日元购买性服务,却卑微地问对方:“你可以亲亲我吗?”

得到的答复是:“公司不给。”
在发现梦马失禁以后,男公关更是一脸嫌弃,直接收钱走人。好在梦马后来遇到了“梦姐”——一个专门给失能人士提供性服务的大姐姐。
她让梦马明白了性的满足不仅限于性器交合,更在于全身心的感受。

故事的最后,梦马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
值得一提的是,梦马的饰演者佳山明在现实中也是一位残障人士。只是不知道她在自我探索的过程中是否也遇过那么多的障碍和阻挠?
02. 残障人士性别不同,待遇也大有不同
现实中的残障人士,在追寻性与爱的同时,也会受到各种社会成见的约束。
对于男性残障者来说,家属大多都会默许他们找伴侣(无论长期还是短期)、找“小姐”,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因为觉得在亲密关系和性行为中,男的永远不会“吃亏”。

但对于女性障碍人士来说,情欲自主仍是难以涉足的禁区。
就好比《37秒》中的梦马母亲,时刻否定着梦马的性觉醒,希望把她摁回“小孩”的位置。当母亲发现她有“违规越矩”的举动之后,会大骂她“穿得像个荡妇”。

在真实的世界中,家属和护工常对女性残障者有更多限制,甚至会带她们去摘除子宫、做结扎。
当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始终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身为弱势中的弱势,失能女性遭遇离婚、分居和暴力虐待的可能性是一般女性的2倍。
她们更容易遭受性骚扰和性侵,遇到家暴也更难反抗,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事实,不是几句呼吁就可以简单解决的。

但另一方面,这种“保护”的方式似乎也剥夺了她们恋爱、结婚、生育的基本权利。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仍然暴露了一种物化女性的思想:女性残障者的爱欲需求、亲密需求不被看见,她们更像一旦是丧失功能,就要被丢弃掉的人形玩偶,个体的自主性在这里完全被抹去。
03. 请重新定义残障人士的“性”
残障人士,尤其是残障女性的需求长期被笼罩在阴影之下,是因为社会还在用既定的眼光看待“性”。
全瘫的残障人士游佳敏笑称,有些失能的女性朋友会到她家里共度一个“AV之夜”,因为她们在家里往往没有自己的房间,时刻生活在家人的管控之下。

游佳敏常用交友APP来认识各种各样的男孩,还写了一本“小黄书”叫做《折翼天使的性事》,专门记录残障者的性体验和性探索,糅合了自己的亲身体验和驰骋万里的想象。
她还坦言,做这些事情让她感觉“残障人士也可以有一个性感的人生剧本”。
实际上,其实性需求的满足并非我们以往印象中那样,非得以器官碰撞展开,或者以传统的模式达成。相反,它不仅不是一套简单而重复的动作,而且还包含了身体意象、关系互动和情感满足的复杂过程,折射的是一个人内在的自尊和自爱。
所以,我们不应该忽视,更不应该“没收”残障者的性资格与性需求,而是应该看见并为他们提供更加多元的性满足方式。
通常对于失能人士来说,如果没有性伴侣、无法进行性交动作,也可以用爱抚、拥抱、按摩、接吻等活动来满足,这些甚至可能比单调的传统运动更能唤起快感,带来精神慰藉。
如果有条件,还可以预约性治疗师或性义工来为自己提供必要的服务。
如今,机械义体的日新月异,也让截肢、瘫痪人士的自我满足成为了可能。

在健全人士看来,残障者的性与爱或许是残缺的,但对他们来说却未必这样。
因为每个人感受到的满足都是完整而且独一无二的——
虽然很多人还在探索的路上,但只要怀着雀跃的心情出发,就能看见不一样的风光,书写出不一样的人生剧本。
参考文献:
1. 《「不是生命斗士」倡性权遭性骚扰,女残障者:唔係健全者先有性》,曾雪雯,香港01,2018. 07. 27 2. 《自费赴台撑“手天使”,AV女王波多野结衣:性需要就像吃饭睡觉》,夏洛特,香港01,2017. 09. 16 3. 《「残疾性权·下」影像冲破残障的不安:伤疤像树的年轮刻划生活》,陈芷慧,香港01,2019. 10. 02 4. 《薪资偏低、受暴比例高、想生儿育女不被支持:身心障碍女性面对的双重歧视/<障碍研究与社会政策>》,邱连枝,台湾公民对话协会-多多益善,2020. 02.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