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贝尔纳尔・斯蒂格勒:如何避免世界灭亡?
Eviter l'apocalypse 文 | 贝尔纳尔・斯蒂格勒(Bernard Stiegler) 法译英 | 丹尼尔・罗斯(Daniel Ross)
主持人:大家好,非常高兴今天 Le Média 节目能请到哲学家贝尔纳尔・斯蒂格勒。他是艺术-工业协会(Ars industrialis)的创始人、蓬皮杜中心的创新和研究所(IRI)的所长。他著述颇丰,主要关于数码革命引发的技术发展导致的社会、政治和心理上的转变。
斯蒂格勒刚出版了两本新书——《什么是包扎式地思想?卷一:巨大的倒退》由解放的关系出版社(Les Liens qui libèrent)出版;《技术与时间》由山毛榉出版社(Fayard)出版,是他的论文的再版,加了新的后记。
斯蒂格勒早上好!谢谢您今天来这里与我们见面,让我们直入正题吧。逆熵(negentropy)的概念,是熵(entropy)的反面,给了您一个思考今日世界的切入点。您能否简单地定义一下呢?
斯蒂格勒:要定义逆熵,必须定义熵。什么是熵呢?
最早是一个物理学家发现的,他也是工程师,就是 1824 年法国的萨迪・卡尔诺(Sadi Carnot)。这个物理学家试图优化蒸汽机的运行,就是热力机。他意识到这个优化必然是相对的,因为能量一消耗,就回不来了。
于是问题来了,而且是物理学上很新的问题:通过能量这个不可逆的消失,像这句著名的话就站不住脚了——无生无灭,万物演变转化。
卡尔诺的问题,缺了点什么。后来,德国、英国的物理学家们总结了这个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汤姆森、克劳修斯、玻尔兹曼。这在二三十年后才得以理论化,才有了熵的概念。熵就是假设有一个物理的动态系统,比如宇宙,会产生不可逆的能量消耗。这就提出了宇宙的临时性的问题。
于是爱丁顿才提出时间之箭,就是一支不会回头的箭。(注:arrow of time 描述的是宏观上时间的明显的方向性,可物理学在微观上几乎完全是时间对称的,则意味着物理定律在时间走向倒转后仍为真)
必须看到,在哲学、物理学领域,这是巨大的转变。之前按牛顿的观点,认为宇宙等于自身,而且可以说,宇宙形成了一种物质性的神。
可从卡尔诺开始,特别是克劳修斯,我们不能再这么看宇宙了。宇宙不断转变,走向美国人说的冷却(cooling),也就是说,宇宙越来越冷。这意味着,太阳系有一天会终结,地球也将不适合生存,而宇宙自身,将无限期地变得无序。因为熵使得万物归于尘土,一切都将消失,这就是熵的概念。

而逆熵的概念,则是由埃尔温・薛定谔在 1944 年明确表达。其实薛定谔一开始不是说逆熵,而是说负熵。
他说:生命体是能延迟熵的进程的本地现实,而且能逆转熵的进程,也就是生产组织性。

你知道,拉马尔克(Lamark)把生命定义为有机的东西,或者说有组织的东西。他说的有机性,就是有组织的物质。
由什么组织呢?由生命的进程和生命的繁衍来组织。
这是随时间而演变的,越来越复杂,所以生命进化得越来越复杂,也就是变得越来越逆熵。
我对逆熵感兴趣,是因为 1971 年,罗马尼亚数学家尼克拉斯・乔治斯古-罗简(Nicholas Georgescu-Roegen)——也做过约瑟夫・熊彼特在哈佛的助手,说熊彼特的学说支配的 20 世纪的经济,是基于牛顿力学的;
可我们不是在牛顿力学的世界,今天的物理学不是牛顿那样的了,而是熵的物理学,所以经济学必须把这个问题摆上台面。
我现在干的,就是重新解释这一切,从熵、逆熵,到阿尔弗雷德・洛特卡的体外化理论,再到乔治斯古-罗简,同时借助卡尔・马克思来说清楚。
因为马克思、恩格斯一道,首次提出了人类生命的体外化特征:《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他们一开头就说
人类是能制造自己器官的存在,这些器官就是生产工具;他必须制造这些生产工具,否则就活不下去。
接着,他们说:问题是占有、控制这些器官,也就是说,人制造体外化器官的事实,提出了社会控制的问题。
他们没用体外化这个词,但描述的就是这个。在我看来,这就是第一个根本的观点。
要记住马克思、恩格斯一开始思考的是人类的特殊状态,其中,人配备了人工器官,并取得知识,包括做事的知识、生活的知识、理论的知识和政治的知识等。
第二点是马克思、恩格斯——特别是恩格斯,忽视了熵的理论。马克思倒没有明说,他不想把熵纳入思考,这非常非常可惜。
因为今天我们经历的是什么?是人类世(Anthropocene)。我们意识到身处人类世,因为人类世不是从我们开始,而是很久以前。人类世的开始日期,还没定论,但大体上,工业革命是人类世的起源。
人类世是什么?是增长的熵。
- 首先,物理熵,就是能量消耗,制造了气候混乱的问题,于是有了全球变暖;
- 其次,生物熵,因为生物多样性的减少,对人类是巨大的灾难,是一种逆熵的消失,所以在生命领域,熵增加了;
- 接着是信息熵,这个我们待会再谈。有人说,我们身处后真相时代,迷失在了信息中。为什么?
因为信息有了熵性,变成了误导性的信息。
回到人类世的问题,这是您的思想和斗争的中心。您为《技术与时间》再版写的新的后记说:
人类世,就是资本主义变成了无所不包和疯狂,而且它正在树立一种极权主义,还自称智慧、软性(注:比如智慧城市、软实力)。
迂回路线的消除和期限的缩短,已成为世界的法则。这个世界没有信仰,也没有法律,直奔时间之墙。
能否讲讲这个正在发生的现象?
首先必须说明,我认为我们已到了人类世的最后阶段。不仅是我这么说,还有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来自 185 个国家的 15,364 名科学家恰好在一年前签了一份呼吁,警告说这是最后的警告:再不改变,一切就完了。

所以我们正身处人类世非常特殊的阶段,也就是人类世的终结。
我和艺术-工业协会、创新和研究所还有朋友们一起支持的是,要么克服人类世,要么完蛋。科学家们也这么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我胡说的末日演说,因为老有人这么说;这是科学界绝大多数人的看法。
那人类世是什么?我刚说了,是熵的增加。但熵为什么增加?因为一个双重的影响。
这就要读马克思了。首先,是废人化(proletarianization,又译无产阶级化)。什么是废人化?就是男人女人越工作,知识就越被剥夺。
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在 1848 年的《共产党宣言》中说,废人化始于工人,却结束于高管。不仅从工人开始,他们被废人化、夺走知识,是为了这个进程、为了机器。
当时,机器正通过由工程师领导的公司下面的工程研究办公室,而封装了工人劳动的知识,使工人从属于机器的控制。
不再是工人控制机器,而是机器控制工人,因为工人只是在那做机器还做不了的事。
所以马克思、恩格斯这样说,废人化始于手工劳动者,但将上延到负责人,然后是经理、工程师,最终影响领导层本身。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
两三年前我写了本书《自动化社会》(Automatic Society),举了艾伦・格林斯潘的例子。他为自己辩护,因为他在 2008 年被美国参议院指控。他说:
但我不再知道市场是如何运作的。我不再有这种知识了。
马克思就是这么说的。但这影响了今天的每个人,比如使用大数据的自动化,在美国的影响是,失业最多的是律师,目前数千名律师被解雇,因为算法能比他们更快、更好地“工作”。因此,首先是普遍的废人化过程,也就是知识的丧失。
第二,普遍的计算性。
资本主义是什么?就是计算。
资本主义假设一切都可以计算。马克思一开始就这么说。
而且资本主义认为计算性可以彻底取代所有人类活动。可这是错的。为什么错?
这是错的,因为如果我们读另一位德国生物学家路德维希・冯・贝塔朗菲(Ludwig von Bertalanffy),也是一般系统理论(general systems theory)的理论家,他表明,从完全科学和数学的、系统的、生物学的角度看,也就是所谓的动态系统理论,一个完全可以自行计算的系统将不可避免地自我毁灭。为什么?
因为动态系统是开放系统,也就是一个有活力的(living)动力系统,无论是有机物——一只蚯蚓,还是一个社会。人类社会是个有活力的社会,那里有生物,有人、动物、植物。没有生物,社会不可能存在。这必须是开放系统。
开放指什么呢?意味着可以忍受时间之箭带来的意外。也就是说,可以弥补熵的影响,通过与熵斗争和不断发明。
通过什么呢?知识和新事物。这就是马克思、恩格斯想说的:这些知识形式被计算破坏了。
所以今天,在这个人类世的时代,我们身居其中。人类世的末日(eschatologique)时刻,也就是极限,希腊语 Eskhaton 是极限的意思。

我们已经达到了人类世的极限,要么重新发明知识、能生产系统理论家称为的分枝,这就是知识的作用。
什么是知识?母亲的知识是关于为母之道、养育的知识,更普遍地说,是为人父母的知识,而不仅仅作为母亲。
我先说妈妈,因为唐纳德・温尼考特(Winnicott)对此做了很多研究,并且因为母亲有父亲没有的知识——怀孕的事,当爹的永远不会懂。
母亲的知识就是她抚养孩子的能力,不管是怎样一个孩子,不管孩子多独特、多不合规范。
我和神经科学家玛利亚娜・沃尔夫一起工作。她是阅读障碍症的专家,提醒我们注意,达・芬奇、托马斯・爱迪生,很多伟大思想家起初都有阅读困难症;而对阅读困难症的弥补,最终导致他们成就了伟大的东西。
妈妈的知识创建了条件,比如来适应孩子的阅读障碍,并把这种病变成孩子的机会。
但各种形式的知识,比如艺术的知识、物理学家的知识,这种能力,比如物理学家的,是质疑一切已有的知识,并说:不,我们必须超越它们!
也就是消除所有做过的计算结果、实验等等,然后说,我们必须分枝、质疑一切。而这就是今天被摧毁的东西。
解放的关系出版社将出一本您的书《什么是包扎式地思想?》。包扎(Panser)和思考(penser)发音一样,德里达经常这样造词。您说,今天面对人类世,所有形式的思想都丧失了。怎么办呢?
思想是丧失了,正是因为目前的情况越来越剥夺了我们的知识,以非常庸常和客观的方式:出租司机使惯了导航,不会看地图了;我们越来越被智能手机远程控制。没人能逃脱这一处境,首先就包括我。我们逃不了。
我们试过左派老说的抵抗——我讨厌这个词。我讨厌它。
不是抵抗,而是要发明。抵抗意味着接受统治,而试图限制之。但根本不应该接受统治,绝不能简单地限制,而是要扭转情形,这就是我们说的革命性的过程。对我来说,革命完全不是街垒。可以是街垒,但革命首先是知识和文化上变革的过程。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很多朋友,真的是大多数,都在做我在做的事,也就是试图保存现有的知识,并传给他们的学生。但这些知识在当前似乎越来越不起作用。我谈的不仅是哲学、政治的知识,一切似乎都爆炸了,这就是我所说的扰乱(disruption),也是我去年出的另一本书的主题。
法律似乎完全无力思考正在发生的事情,生物学也一样。用理论生物学的概念,科学地思考生物技术的进展,非常非常难,因为两者不相容。为什么呢?
因为我认为这不是科学的,是非科学的。我们将不再是科学的东西呈现为科学。为什么?
科学遵守的是四因说,就是亚里士多德说的质料因、效果因——也就是做事的能力,还有形式因和目的因。
如今,科学管不了这四因了,因为四因成了主体,所有四因都服从效果因。为什么?
因为它们被经济远程控制。问题是效果因基于计算,会增加熵。
本来,只有在为了制造负熵,也就是对抗熵时,知识才绝对必要。可我们却使知识服从了熵的增加。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不再是知识,而是技术科学的实现,它正在毁灭知识。
你知道,我们被告知 21 世纪末,地球将有 90 亿甚至 100 亿人类。IPCC 预测到本世纪末将增加 4℃,刚刚一个月前,又说将是 5.5℃,从现在到本世纪末。这简直势不可挡。因此,非要改变这一切不可。
为此,我们需要知识。而今天,知识严重缺乏。所以我想说的是,我们其实可以建立知识;
要建立知识,必须重读、批判马克思、恩格斯、尼采、海德格尔、德里达所有这些人,所以得停止为这些大人物的话怕这怕那的。但我们应该拿哲学家怎么办呢?不是鹦鹉学舌,而是要批判。哲学家就是来被批判的,这是康德自己说的。康德说:
你看到我的局限时,就开始了解我了。
因此,今天容许这种批评绝对是个基础。我认为可以从两个地方着手:
- 一方面,熵的理论引爆了一切,而人们却拒绝对此讨论,不仅是马克思,尼采、海德格尔也是;
- 另一方面,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彻底改变了我们对世界的看法,关于什么是社会、超我的角色等,但我认为我们并没有好好思考这一点。为什么?
因为无意识理论已被营销占领。弗洛伊德的外甥爱德华・伯奈斯创造了营销,在 1917 年称为公共关系。但在二战后成了营销。营销在于操纵个体的潜意识和动力,来消费他们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我们没明白这一点。
马尔库塞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我认为方式错了。15 年前我在书中试图证明他错了。我认为今天必须重开所有这些问题。弗洛伊德是少数谈论熵和负熵的人之一,甚至在负熵概念出现前,在 1920 年的《超越快乐原则》中。
您谈过我们与信息的不良关系。当然还有数字化问题,都在您的思考中很突出。您是少数在这个层次上思考的人之一。您说的数字化,一开始有助于“被白痴化的观众的分众化”(de-massification of cretinized)。用您的话说,文化产业已经形成,而数字化可以用观点和集体知识的多样性重新武装我们。

不幸的是,多年来我们目睹的,却是相反的——数字加强了知识的熵。对此,我们目睹了十年,也就是自从智能手机和社交网络的到来——它们几乎同时到来。
我记得第 1 部苹果手机是在 2006-2007 年问世的。脸书网也差不多是在 2007-2008 年创建的,这些社交网络引起了万维网非常深刻的突变。
我们总说互联网(Internet),但问题不在互联网,互联网是基础设施;真正的问题是万维网(World Wide Web),打开了所谓数字革命,或者说冲扰的可能。
万维网是 25 年前构建的——其实是 30 年前构思的,但 25 年前才实施,由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ERN)1993 年在日内瓦实施,在蒂姆・伯纳斯-李(Tim Berners-Lee)领导的团队的倡议下开发的。
两名工程师——一位比利时人、一位法国人曾为此工作——尚-弗杭斯瓦・阿伯哈马蒂克(Jean-François Abramatic )和霍拜尔・戛悠(Robert Cailliau),阿伯哈马蒂克是法国人。
这是为了什么?为了增加逆熵。他们可能不会这样说,但他们想做的是什么呢?
他们想促进科学辩论。他们为核物理学家工作,所以他们想促进物理学家之间、乃至为物理学家工作的工程师之间的科学辩论。
当今的物理学,工程师极为重要,包括越来越多的电脑科学家,这些工程师本身就是电脑科学家。
但他们也想公开辩论核问题,因为核武器的话题充满争议,涉及政治和经济的争论。因此 他们认为创建一个编辑装置来引发辩论,非常重要。他们成功了。
什么是万维网?就是令人非常难以置信的编辑系统。正如他们所说,发生了指数级增长。一到 1993年,可以建站了,网站就激增,3 个月冒出来 100 万网站,今天有数十亿,几乎跟人一样多。
也许我有点夸张,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接下来所谓的社交网络,然后是 Web 2.0。拿艺术-工业协会的创建举例,它就建在一个网页上,确切地说是网站。这个网站有 40,000 人订阅,相当可观。因此,用万维网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问题是从 2000 年代初开始,实施了把万维网转变为捕获数据的机器的策略,来为今天的平台服务,从而发展了我们说的数据经济,一切都成了计算性的算法的对象。
我们成了木偶,越来越被这些算法牵着走,还不一定意识到这一点。我写了《自动化社会》试图证明这个情况。
拿花旗银行的交易员举例,这位交易员有我们家里没有的网络,不是无线网,而是专用网络,直连服务器的光纤电缆。他用的机器发送信号的速度比他快 400 万倍,因为他的神经系统运转在神经的速度上,信号在神经循环的速度是每秒 60 米;而这些机器以每秒 2 亿米的速度运转。所以它虽没快到 400 万倍,但至少是 300 万倍多。
这说明了什么?意味着机器永远超越你。
通过机器永久超越你的,是什么?是计算。
什么是计算?就是伊曼纽尔・康德说的理解所实现的功能。
但康德总是解释,这种理解不是自给自足的,而是可以为理解理性提供数据。理性作出综合判断,而不仅仅是分析判断。这些综合判断产生了 20 世纪的康德主义者——后康德主义者怀特海称为的分枝,也表现为分枝。
他是 20 世纪的康德主义者,是个后康德主义者。他说,理性的作用是产生分枝。
我很早就被派到法国国家图书馆工作,1989 年就来开发计算机辅助阅读站,所以早在搜索引擎出现之前,我就研究过搜索引擎。
我和工程师合作,而他们也与 CERN 团队合作,因此,我关心这些问题很久了。
而且我认为,事实上一直这么认为,至今没变:万维网的创立是用算法防止群众的白痴化和大众化,也就是生产出超出一切计算的东西之能力。
当您说梵高的作品是无价的、超越了理解力,那究竟是什么?天才是无法理解的,这意味着什么,无法理解?
意味着超越了计算。有些事没法算。生活就不可计算。
如果要理解生命如何出现——这就是薛定鄂想理解的问题,生命怎么能摆脱物理定律?
好吧,生活摆脱不了物理学,必须转到另一个尺度,也就是生物学的尺度,这是物理学无法计算的。而这一转变是飞跃。
同样,体外化对于逻辑,也是飞跃,会产生无法计算的问题,而不仅仅是解决方案。
所以今天,我正是为此而创立了研究和创新研究。我们说要再来一次,重新发明万维网。
万维网是欧洲人发明的,完全由欧洲人资助,但唯一真正利用了它的是艾尔・戈尔——美国副总统。为什么呢?
因为欧洲完全没跟进。欧洲没有产业的政策,也没有研究的政策,只是在按游说团体说的做。
而这些游说团体都是英语国家的人。他们说,这不值得研究,交给市场就行了。这是完全错误的。
在美国,根本不是市场做的研究,是美军。
所以我不是说,要交给军队。当然,为什么不呢?可能有必要,要是有一天组建欧洲的军队。
但无论如何,我说的是,一定要有不受利益激励的公共研究,而非由分期的和中短期投资的计算来激励的,而这恰恰是今天市场运作的方式。
您对数字主权也很感兴趣,这在法国的公共辩论中特别少。并且您指出 GAFA(谷歌 Google、亚马逊 Amazon、脸书 Facebook、苹果 Apple)是数据经济的特洛伊木马,严重损害了国民经济,更不用说您刚说的损害心智。
对,我认为要制定政策,国家和欧洲的政策。
因为马克龙有一点是对的,像所有爱欧洲的人一样,就是今天各个国家由于规模所限,不能单独行动。法国没法自己行动。我一直都同意之前所说的重建 6 个欧盟创始国的核心欧洲(the Inner Six),我认为要重新制定科学研究的政策。
顺便说一下,我正在组织来自许多国家的科学家、哲学家、公民、行动分子,还没覆盖所有大洲,但已经有四大洲的了。我们在准备我们说的谅解备忘录(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这是欧盟的官僚杀死希腊时用的词,而我们说可以在做一个反谅解备忘录。备忘录从理解开始,而产生理性。
我还要说,建议纪念国际联盟 1920 年成立——在一战后,至今 100 周年。我们建议不再仅仅考虑国家、社会的未来,而是整个地球、人类世,通过一项新的科学政策、新的法律政策和新的经济政策。我在广义上说科学,包括让艺术家融入其中。我们正与伦敦的蛇形画廊合作。
我们想说的是,联合国一级的重组,迫在眉睫。联合国是二战后成立的,在国联无法阻止二战而失败之后。而今天面临的是一场战争,不再是一战和二战意义上的世界大战,而是经济大战。这非常危险,可能导致军事上第三次世界大战。
而且我们认为一定要创造我们说的互联国(Internation)。这个词来自马尔塞勒・莫斯(Marcel Mauss),他在 1920 年发表了《国家》,提到互联国,来回应国联的成立。
他说,国家不能摧毁。绝不能摧毁国家,它们是一种财富的形式。
对我来说,这就是负熵,逆熵的本地性。
但要让各国共同努力,不只是通过国际法,仅仅在所谓的转售权之类的事上处理国家法律的缺陷。不!而是通过制定全球性的法律。
但全球性法律不能取代本地的权利,而是一部包容的法律。我认为这是负熵问题。这不是莫斯说的。
如果我们和美国、中国、非洲、中东等共商人类未来,就要把负熵的问题纳入考量。什么意思呢? 意味着要制定工业研究的新政策。
我说工业研究,因为我们处于紧急状态,亟待发明新工业、新经济。
而基本问题,就是改变当前的经济模式,也就是进入一个宏观经济,基于的是对负熵的估值;
今天的宏观经济,是基于对熵的估值,也就是说,它基于的估值,是对于破坏性的东西、对人类有毒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中毒了——糖尿病、胆固醇、信息引起的功能性(Fonctional)愚蠢......而我们全都深陷其中,没人逃得了。每个人都遭受大气污染、气候变化,对于地球的居民,这绝对是灾难。
一定要达成新的共识,但共识不仅仅是善意的问题,而是要提出新概念。
因此,要在物理学家之间做出新的安排,还有数学家、生物学家、法学家、经济学家、哲学家、公民、艺术家各自之间。要将共识发展为新政治,就是我们说的贡献性(contributory)研究。贡献性研究是什么?
我正在塞纳-圣-德尼省(Seine-Saint-Denis)的社区来实践这种研究,与帕特里克・伯哈乌载克(Patrick Braouezec)合作,还有法国存托银行、大公司、大银行、地区的大学,以及各类角色、协会、婴幼儿保护机构、学校、学院。昨天我还在斯坦市的市政厅,讨论高校如何实施新政治,就涉及这些领域。
我们发展的贡献性研究是什么呢?
- 首先,这是一种研究形式,把截然不同的学科放一起,但它们已就共同主题达成共识,可以就此合作——法学家、数学家、生物学家、电脑科学家等;
- 其次,这些合作的学科,也在当地和居民合作。
这复兴了 70 年代所谓的行动研究,当时是这么称呼的。行动研究在于,当我们与人合作,当我们作为社会学家研究人类时,这些人类最终是人,不是科学的对象,可以被随意操纵。因此,必须将他们整合到研究中,因为他们是主题,而不仅仅是对象。
我们今天认为,利用数字技术——本质上是贡献式技术,有可能建立知识的社区,在各个领土的紧急状态中,重新发明和生产知识,并且在一个对经济做实验的框架内这么做——包括宏观经济、工业经济、本地微观经济等等,这是可能的。
但有个条件:重新发明网络。为什么要重新发明网络?
因为当今的网络是完全可计算性的。你在网络上生产的一切,均由算法计算得出。
但负熵是不可计算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使用计算性。因为我一点也不反对计算性。它非常有用,但只有在需要计算之外的其他东西时,才能使用它。
举个例子。12 年前的一天,我遇到一个小镇的市长,非常有名,叫尚-弗杭斯瓦・卡宏(Jean-François Caron)。小镇不是那么有名,叫路-桑-过艾勒(Loos-en-Gohelle),在采矿盆地、兰斯边上。
这个市长在镇上做的事绝对令人惊叹。这是法国最贫穷的城镇之一,很多人三代以来都没有工作,因为根本没工作。而他得到了民众的极大支持,比如他引进了一个关于生态栖息地的研究中心,他在镇上创造了超凡的活力。
对我谈的问题,他有很多思考,有一天,让我访问他的社区,因为我们算是合作过。他给我看法国电信安装的传感器,他问:你觉得这些传感器是干什么的?因为我对信息化的东西小有研究。
我说,肯定是来触发算法的系统,来做自动化管理。
他说,不是哦,这是来召集居民开会的,还能为居民、行政人员、官员、民选官员等的协商准备文件。这是来推进民主生活的。
这真是妙极了!为此,就要和法国电信一起开发新工具,因为我也在这些问题上与他们合作,在塞纳-圣-德尼省启动这个项目。因为这样就可能克服社交网络的毒性。
为什么可以克服毒性呢?因为这些社交网络是有毒的,短路了个人,在日常生活的所有层面都使人废人化。
确实,您激烈批评了社交网络的运作,说它们根本上是有毒的、使人堕落。您说,比如脸书可以把行为群体化、制造牧群,而我们都被计算化了。当涉及民族情感时,您拿针对《查理周刊》的谋杀案为例,说后果很严重,比如对群众的政治操纵,就可能出现。
毫无疑问,社交网络就在这么干。它不仅在建立,而且在美国运行得非常非常好。
唐纳德・川普——我在书中称他为推特总统。川普是谁?
这很有趣。除了是一个“推销员” 房地产商——我在书中从这个角度谈了一些,这归功于菲利克斯・瓜塔里,因为瓜塔里 1989 年在《三种生态学》(The Three Ecologies)中说:
小心川普,他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不可思议吧?

哪一年?
1989 年。
- 瓜塔里描述川普是个房地产开发商,用极为野蛮的手段,将穷人挤出城市,并且剥削穷人;
- 其次,他是真人秀节目的制片人、主持人、创剧人(show creator);
- 第三,他把真人秀、他的商业和社交网络——也就是推特,结合在了一起。
所以,对,这些技术已经变得极为有毒。但这根本不是技术问题,而首先是缺乏智识(intellectual deficiency)的问题,我们知识分子缺这个,从而放弃了思考这些技术,或者干脆否定它们。
我本人和否定这些东西的同事,多年来有个很大的辩论——30 年了。他们会说,反正这东西也发展不下去,比如 2000 年的讨论——我记得很清楚。
好多预言家。
2000 年,人们说谷歌永远不会成功,因为它赚不到钱还债等等。
而今,谷歌是全球第一的公司。今天,它控制一切,绝对是一切——流动性、健康、交通,从头到脚的一切。

所以这些人真是太视而不见了。为什么这样呢?这可以理解,因为发生的事令人震惊和恐惧。因此要做出超人的努力。
我最新的一本书,提到了尼采的超人(Übermensch),因为我认为尼采感受到了这一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尼采宣布超人出现,可以说,他认为那是他给的伟大的启发。
他自己将之称为“浑身金毛的恶兽”,后来这成了纳粹主义的恶兽,因为尼采本人成了纳粹专属的官方思想家。
不管他同不同意,在他死后发生了。
他当然管不了。如果尼采有憎恨的东西,那就是反犹主义。不过相反的,他的妹妹却反犹。
无论如何,尼采看到了这些问题山雨欲来。他很早就发现它们要来了,看到人类世来了。
海德格尔也是如此。当海德格尔提到他说的座架(Gestell)时,他说的就是人类世。
但尼采没有接受熵的理论,他以超人理论反对熵;
实际上,他拒绝熵的理论,但又有一种负熵的理论。他没明白,建立负熵的理论,就要接受熵的理论。也就是说,通过熵的理论来建立反熵的理论。我试着在上一本书中解释这个问题。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尼采对此说了很多很多,尤其在 1879 年在《漂泊者与他的影子》中,他非常清楚地看到蒸汽机、交通方式、电报和大媒体的结合。
当时出现了日报,这将彻底改变世界。他将之称为虚无主义,将其铭刻在虚无主义的历史中。
而资本主义作为普遍的计算性,是虚无主义的最后阶段。
他断定我们需要一个飞跃来超越这一切,也就是他说的超人。这常被说成超人(Superman),其实是超人性(Super-humanity),一种超人的效果。人必须是超人的。尼采就是这样说的。
而实际上,人一直都是超人。使人成为人的,是他总是超人。也就是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而总超越自己。
也有人说了差不多的话,就是 20 年后的尚・硕海思(Jean Jaurès),在《人道报》第一篇社论中,您可能读过。真要读一下,文章非同寻常。在 1904 年的《人道报》第 1 期中——我卖过这份报纸,因为很久以前,我是个共产主义激进分子——硕海思说,
人类不存在。
这非常非常重要。他补充说,
或者人类几乎不存在。
他又说,
人类是永恒的自我创造,是永远将来的东西。
我试图通过尼采阐明这一点,而且是放在我们今天的背景下。在此背景下,要付出超人的努力。
这是智力上的努力,但不是仅此而已,也是生命的努力、知识的努力。
我们要重新发明,重新学习如何生活;我们要彻底改造,包括怎么吃、怎么做饭、怎么养育孩子,因为我们都没有学到。
二战后的市场营销是场灾难,这个过程让我们把一切都扔给了服务行业,包括埋葬我们的死者。这些实际上是废人化的公司。
今天,我们要重新学习一切。
我这样说,根本不是拒绝技术,因为有很多所谓的生存主义者什么的,说是要重新学习在森林中生活,生火等等,这对我来说非常奇怪。相反,重要的是重新发明。
我们要重读马克思,尤其是《大纲》特别是其中著名的“机器论片段”。我的读法与托尼・奈格里相当不同。
马克思的“机器论片段”怎么说的呢?他说,
自动化可能意味着就业被机器取代,而且被异化的劳动力,也就是无产阶级,也许不会被共产主义革命取代,而是被机器取代。
这就是他所谓的客观化知识——正如黑格尔的用词。
我们就身处其中,因为现在的自动化进程,是第三次自动化的浪潮,是通过算法进行的。越来越多的工作给了自动化操作,美国 47% 的工作被认为可以自动化。
当然,这不是注定发生的,因为会有社会斗争等很多事情。但可以肯定,就业将越来越少。
马克思的《大纲》打开了全新视角,这就是我们利用这些技术重塑工作的方式。他字面上没这么说,但就这个意思。
我们应该拿技术怎么办?因为这是今天非常非常大的问题。自动化减少了一切,就业也减少了,如果就业减少、社会贡献减少、税收减少,一切都减少,整个结构将破产,市场也将饱和,我们就走向了生产过剩。
因此,就要重新分配生产力的收益、金钱。
我们自己认为,圣-德尼的项目在做的,就是要重新分配生产力的收益,让人们有能力获取知识,用这些自动化来生产逆熵的分枝。也就是说,重新发明经济、与熵斗争。
我正致力于此,参与其中的还有法兴银行——一家投机银行。但与此同时,它也意识到了投机的危险。
所以可能与兴业银行、法国电信这样的合作伙伴合作吗?
必须和他们合作。它们在哪方面都绕不过去,掌控了所有这些过程。
这些机构中有些人相当清醒,忧心忡忡。显然我们应该合作。为什么他们会接受呢?
这是因为他们很了解,如果什么都不发明,他们就完了,就会消失。
他们有很多工程师、技术人员,甚至高管,都对这些问题有清醒的认识,于是非常非常担心。他们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们知道说了就是自杀——我指的是职业自杀。但他们很清醒。
另外,欧洲一定要发明一种新模式。
今日世界有两个最大的角色——美国和中国。我很了解中国,在那教书。
在美国,有种模式在发展,由新古典自由主义者们(libertarians)——皮特・蒂尔(Peter Thiel)在牵头。他们也是超人类主义者。这些人极其危险,今天与川普结盟了。

他们推行的策略非常可怕,要放弃地球。如果您看一下伊隆・马斯克的话,他正准备离开地球。 他们总结的事实是:要是地球住不下去,就去别的地方好了。这种愿景完全是恶魔。无论如何,这根本不是解决方案,因为火星的观测站没有地球支援,将无法工作。所以这是空穴来风,瞎编!
中国则截然不同,没有这样的超人类主义,即使有所谓的中国未来主义(sinofuturism)。 但中国有种政治,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基于的是接下来的 20、30 或 40 年人们一直工作。 因此,中国是当今唯一投资另一种(alternative)模式的国家,包括可再生能源等。投资规模巨大,因为中国有无比庞大的现金流,这比谷歌重要得多。
所以我认为今天,欧洲必须尝试发展新的欧洲视野,并与中美商讨。因为在美国,今天,对新古典自由主义者最激烈的斗争者在美国。
法国少有人真正与新古典自由主义者斗争,因为没人认识他们。要斗争,总得知道斗的是谁。你没法与不知道的东西斗争,而是只能忍受。您可以与洛杭・阿莱克桑德(Laurent Alexandre)斗争,他老说什么超人类主义,但就是说说而已。
相反,有些工业的策略是基于超人类主义的,那就要非常非常仔细地研究了,比如谷歌的策略,就要非常仔细地观察。观察起来很复杂,但这是基础。
面对您的新书中所有这些令人担忧甚至更糟的现象,您是向一个我们描述、呼吁的。我们认为通过权力、暴力、技术、计算、超控制(hyper-control)和人类世不能解决一切。
我们认为通过权力、暴力、技术、计算、超控制和人类世,不能解决一切。我认为要做的,就是建立这个我们。事实上,我们都分裂了。
这并不新鲜。弗洛伊德之所以很重要,就是因为他指出了这一点。拉康也得出了分裂(clivage)的概念。我们都分裂了。什么意思呢?
我们都经历了一个否定的过程。我们不想认识人类世的现实,因为我们认识了,就别想睡着了。
于是我们说,这有什么好处呢?然后开始酗酒、互相残杀,要不就是从窗户跳下去什么的。因此,我们都陷入了否认的过程。这是个灾难,因为结果就是,我们什么都不做。
有时候,我们会看得清楚。清楚的认识,会带来希望。什么意思?美国人使用洞察(insight)一词来定义流程,在其中,有时我们会生产有趣的东西,这就是温尼考特说的创造力。
人类有时是有创造力的。温尼考特说,某种意义上,母亲是有创造力的。我刚刚也谈了母亲。一个孩子是有创造力的。是创造力造就了人。这就是洞察,我们有洞察的时刻。
有时候,看起来完全没希望了,突然,又来了希望的可能——我指的的不是神学。不用讳言,听起来有点像。
这是可以讨论的,因为当我们面对绝望,视野里总会有神学的指引,比如预言。但这不是我要说的。相反,我说的是反神学的情况,在乔尔治・巴塔耶谈无神论的意义上。也就是说,要有能力生产另一种愿景,而带来希望的可能。我认为这完全有可能。
完全可能创建属于我们的社区,来解决这些熵的、逆熵的、计算性等等的问题。
我是 13 年前创建的艺术-工业协会。为了做什么?为了工程师能与失业者、哲学家、艺术家、大学生、老人等合作,这个社区能将自身变成知识的社区。
艺术-工业协会干得非常非常好,因为我们出了书,建了在线词汇表等等;因为参加这个组织的人一起学到了东西。
今天我认为,要迈向更高的层次,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个行动——将于 2020 年 1 月 10 日在日内瓦提交一个主张,参与的有数学家、物理学家、生物学家、法学家、经济学家等,还有各种公民社会的代表、失业人士、行动分子、商人都参与其中。商业界也有非常非常好的人。
要做什么呢?我用这个词,你可能会笑——要作出善意的历史性的妥协。
这个词来自恩里克・贝尔林盖(Enrico Berlinguer)。我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他是一位意大利的马克思主义者,发展了历史折衷(historical compromise)的理论。为了什么呢?为了意大利的基督教民主和意大利共产党之间可以发生点新的东西。
我认为,今天我们的情况刻不容缓,我们要发明类似的东西。问题不在于站在大资本的对面。大资本当然存在,但首先,有好几种大资本。欧洲的大资本已经被判了死刑,要是不学会与我们合作。
因此,我们要一起聪明、清醒地行事,不抱任何幻想,因为事情很复杂,合作是有局限的。但现在,我们都要挽地球于将息。因此,一定要有能力生产我说的新理性:
新的经济理性——今天的经济完全非理性,只是通过投机来运行;
新的生物学理性——当今我们看到的生物科学,不再是科学。
但这里的问题不只是谴责做得不好,或者说事物该叫什么名字,而是建造,也就是发明。
因此在根本上,这是要动员一个我们。我们还相信人类的可能,可以说是“超人的”飞跃的可能,我称之为逆人类熵世(Neganthropocene),因为人类世增加熵,而逆人类熵世增加负熵。
这意味着重新确认并使用算法、机器人等。我认为这就是来解决马克思的《大纲》的关键问题。所以我认为这完全可能,即使看起来完全不可能。

我还要多说一句:一个系统达到饱和状态时,它自己想转型,在结构上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转变无法计算。因此,如果您按走势图操作,这就是计算,我们就逃不出来。按人口统计学、气候变化和正常推测的走势,我们无处可逃。
但正因为有些东西能打破这些走势的逻辑,才可能摆脱走势。从来如此。所有动态的开放系统,总是由这种分枝生产的。
非常感谢斯蒂格勒,感谢您激情洋溢的谈话,开辟了广阔的思考空间。提醒一下大家,本月出版的两本新书的标题:《什么是包扎式地思想?卷一:巨大的倒退》(Qu'appelle-t-on panser? 1. L'immense régression)由解放的关系出版社出版,然后是《技术与时间》,重新编辑了您的论文,并加了后记。
另外,您参与的一本集体著作的标题,在数码问题上尤其激励人心——《我们要什么网络?》(La toile que nous voulons),由斯蒂格勒主编,包括了多米尼克・卡尔东(Dominique Cardon)、保罗・若希永(Paul Jorion)、叶夫根尼・莫罗佐夫(Evgeny Morozov)、朱利安・阿桑奇等许多人的文章。非常感谢。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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