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夜行的驿车》
读者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的《夜行的驿车》一章,令人感到帕乌斯托夫斯基文字中那种令人心碎的美丽。安徒生说:“……不管我走到哪里,只要见到美,我就要赞叹美。”
一
夜行的驿车上坐着六个人,四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这种美丽与温柔仿佛只有在夜间的静谧之中才能让人感受与发现。灯光,在这里,成为了对美的解蔽,而黑夜成为对美的遮蔽,然而,恰恰是因为夜对美的遮蔽,才使得美是那样的遥远与临近,才让黑夜中的人在夜的静谧的遮蔽中感受美的温柔。所以“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见到美,都要赞叹美”。
安徒生对三个美丽的姑娘发出自己的温柔的预言,在预言中,美丽的姑娘们可以寻求到自己的幸福,因为她们的美足够让她们邂逅自己美丽而温柔的幸福。尼可利娜、玛利亚和安娜在上夜行的驿车之前或许对爱情还有着某种担忧与害怕,心中的担忧与害怕使得她们不敢踏出自己的勇敢的一步,无法去自由的追寻自己的爱情,终于将美在黑夜中消逝,再也不见,如同淡淡薄雾那般被风吹散。正是安徒生美丽而温柔的预言推动了美丽姑娘的行动的心与步伐,促使她们去自由的寻找自己的幸福,那人“必定有一颗高尚的心”,一旦他遭遇某种不幸,姑娘们都会“翻过白雪皑皑的高山峻岭,穿过滴水全无的沙漠,不远万里去探望他、援助他。”
在安徒生的充满着魔力的蛊惑的语言中,语言是丰富的,是寻求幸福的手段;语言是动力,是寻求幸福的目的。陈粒在《历历万乡》中问到:“单薄语言能否传达我所有的牵挂?”是的,单薄的语言是不能完整传达人的所有的牵挂的,单薄的语言是对世界的丰富是单薄的描绘,单薄的语言是对幸福的好的生活的单薄的描绘。可是,语言如何能丰富起来呢?语言的丰富是建构在安徒生的双重世界里的——现实世界与童话世界。
二
安徒生的双重世界——现实世界和童话世界——对应现实与童话,是丑与美的相对。丑,是安徒生构造美丽童话的开始和基础,对丑的洞察接连了安徒生对美的洞察。也就是说,安徒生正是在对丑的经历中才用语言描绘了美的世界。安徒生爱好美,正如安徒生爱好美好的爱情一样。安徒生用美丽的玫瑰赠送给一个难看还是瘸子的女孩,在某种程度上是在表达:丑是能够接触美丽的,而且,正是在对丑的认知基础上,才能洞察真正的美丽,从而,赞叹美。
可是,安徒生对现实同样是害怕的。正如他自己所说:“我虚构爱情的本领要比在现实中去经受爱情的本领大得多。”安徒生活在童话世界里,在生活中却是害怕童话的。这是否说明安徒生只是在表面构造语言的丰富呢?我想,不是这样的,语言的丰富是建立在对美的认知基础上的。语言,是理解世界、理解人们、理解自我的锁钥。“语言是存在的家”。一个对语言没有强大信心的人是无法向他人传达美与幸福的。四个美丽的女子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感受到安徒生的语言的丰富性的,从而踏出自己寻求美和爱情的脚步。
三
安徒生一生在用想象力用之于人们的幸福,构筑人的心灵的伟大,让人有足够寻求美的力量与冲动,让世界不容易变得冷酷无情。这是安徒生自己一生的使命与温柔。可是,这样的温柔与使命并没有让他得到爱情,有邂逅,但安徒生逃离了。葛维乔里对安徒生的爱是超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的,她可以“翻过白雪皑皑的高山峻岭,穿过滴水全无的沙漠,不远万里去探望他、援助他。”安徒生的想象力却只能让他用之于人们的幸福,自己却无法承受爱情的沉重。安徒生,在爱情面前,退却了,怕了。爱与怕,构成了安徒生对待爱情与童话的矛盾交织,终于,在爱与怕的矛盾交织中,安徒生构造童话的同时害怕在生活中童话。
最终,在对爱情的爱与怕中,安徒生“站了起来,拿起帽子,快步地走了出去”。
“维罗纳全城响彻晚祷的钟声。”
爱情,在事业到来之前就已枯萎。
事业,在爱情到来之前就已枯萎。
爱情与事业,在对美的渴望中变成了一种懒惰。懒惰的本质不在于对此刻的懒惰,而是指向对未来的爱与怕。
“每一汪水洼里——都有海洋的气息,
每一粒石子上——都有沙漠的痕迹。”
每一个个体的未来里都充满着爱与怕。
最终,“维罗纳全城响彻晚祷的钟声。”
对未来,对美,对爱情,我们是卑微与害怕的,踌躇、犹豫、不安……
四
马克思在中学时代中充满着理想主义的精神: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默默地、但是永恒发挥作用地存在下去,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安徒生在逝世前说:“我的朋友,您要善于驾驭想象,使之用于人们的幸福,也用于自己的幸福,切不要用于悲哀。”
我想,马克思的心境是与安徒生相同的,在相同的心境中,两人选择了为人类幸福服务的志业。
然而,人的一生中交织着爱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