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名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以花之名。
玫瑰的名字只是玫瑰而已,它不代表爱情,是人类将它当作了爱情。它便代表了爱情。我们以花的名义,读出的花语,有多少是花自己的语言呢。其实不好说。

走进去,见到的第一件以花为名的作品是一扇微微打开的已经生锈的门。门后是锦绣一片的花。走到名牌旁边,你真的可以闻到花的香味。或许是因为那堵墙之后就是流水池中的花。
像上次想象力之旅的展一样,明珠的展每一件展品都很让人感动。艺术本身是时间的艺术。看到的不到一平米的画布上可能是几天,几个月的时间慢慢精细地堆积起来的作品。
蒋志将花点燃,起名叫“情书”。花上燃起,倒泄的火焰,有的激烈,有的温柔。非葬落花,而燃鲜花。这种情感,人们赋予花的情感,浓烈而隐晦。


70年代中国人家的花。摄影家的话是: 何谓旧物故事?食物何旧之有?每刻之状都是前所未有。刹刹如新,滔滔不驻。旧颜和往事并没有停留在某一个岁月里,随着我们拭目以待,洗心而会,新瞳所及,记忆所涉,一切都宛若新生,我们获得的是—— 恒久之恋。

物是人非。说的是这个吗?自然物在不同时间不同地方不同人的眼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新的样子,但是那也只是花之名,是人们附加于物的价值。并非它本身。花只是花,花开花落,也只是花开花落。
“不仅仅是鲜花,所有拥有鲜活生命的生物都是残忍的。”生长,动人,败落,伤人。生命鲜活时,有怜惜之情的人看了不禁想到终将到来的败落,便有些神伤。

艺术家胡为一将花的蓝影和患者的X光片放在一起。断裂的腿骨交错开来,看着让人心中一颤。但花依然开得绚烂。在断裂的人骨中生长。花易折,人也没有看起来的坚强。生活之物终难逃一死。残忍说的是这个吗?
月季花台说的是上海的月季岛。艺术家在岛上种满了月季。每一个种法都记录着她的一段旅行。在2020年旅程停滞的时间里,花无有人叨扰,安静记录着时光。展台上放着中秋节时最后一批月季盛开时友人的约会。朋友,月季,红酒,月亮,礼服。友人说如此聚会集合了上海最美好的地方。




以花之名里我很喜欢的一个展品是“有去无回”。“有去”是一个行为艺术。一捧蒲公英的絮从底楼传到顶楼。从需要两只手臂撑住的量到要用两个手掌呵护住的量,蒲公英从艺术家手中传出,经过了无数看客的传递,最后回到艺术家手里。蒲公英在每一次传递中都散落了一些,有的掉的多,有的掉的少。


最后当艺术家轻轻将仅剩的一小撮蒲公英放到“无回”的展品上时。已经只剩一点点了。而我再去看的时候,只剩碎碎的几瓣。如果没有看“有去”你甚至不会注意到“无回”上有真的蒲公英。以为“无回”上只是在一个插入了墙的木椅上几个光秃秃的蒲公英的杆子。

看“有去”看得有点泪目。时间,感情,身体,无法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无法知道什么时候太多了,太少了,无法知道什么时候是在浪费,什么时候是真的在珍惜,甚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就是不断流逝,有去无回。

展品的介绍说用陶瓷这种千年不腐的材质在慢慢腐蚀的空间里做了蒲公英的杆子,是要使消逝永存。在战争后破败的医院大厅的红沙发上。蒲公英的杆子在沙发上挺立。若 墙体倒塌,人为拆除,即使千年不腐,陶瓷也依然会破碎。只是在这一刻可能是承载了人对于永恒的想象。


在旁边的展台上是浸泡在石灰水中的陶瓷花。我去的时候离闭展只有十天。只能看出最上面的一朵玫瑰的样子,其他部分都已经被腐蚀或者破碎了。

人愿花永远灿烂,于是有了假花,又觉得假花假,如果不会消逝那便不是花了,如果消逝却又要感觉伤感。这种情绪跟希望年少永存却又希望长大以通世事的感情是如出一辙的感觉。

最后带走了一朵花,带着赠花的任务,心意外地变得柔软,增加了怜悯。知收花之人会感到的喜悦,就觉得自己手上握的不仅是花。所以以花之名,花的名字真的是很好借用的名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