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人究竟是谁
施叔青的《三世人》买了很久,早些时候翻看过,有些看不下去。叙事结构较我的习惯是过于跳跃,没有流畅的逻辑,书中提及的历史又是我知识上的盲区,故读得很是了无生趣。
2021年,在咱们的约读小组重启约读计划的那一刻,我的目光恰好停驻在它身上,“就它了”。《三世人》是我2021年读的第一本书。
序言者之一南方朔提及---任何社会成员,“归属感”乃是成员间心理感受的终极家乡。我的内心即刻再赞同不过。户籍登记的籍贯信息随父亲填写成江苏,但我一直以福州人自居,我在福州度过了我幼年时代,脑海里鲜活的记忆,内心沉淀的幸福感,在我心里烙下了对福州的归属感,以致于我很长时间是抗拒将户籍籍贯信息填写成江苏这件事的。
台湾四百年史里,统治者多变,荷领、明郑、清领、日据50年、国民党戒严统治42年,台湾的文化是什么?台湾人是什么人?哪一种身份才是真正的自己?难怪“台湾认同”成为台湾人最难触碰的问题。
书的中卷,着重描写了一九三五年十月,日本政府为了纪念殖民台湾四十周年,举办了始政以来规模最盛大、长达五十天的博览会。书中所透露出来的细节,一九三五年的日本现代化程度相当于中国的九十年代,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一九三五年的台湾,有了按电梯、七层高的菊元百货公司。黄赞云医生形容平生第一次坐电梯:不用一步一步爬楼梯,走进一个长方形银白色小房间,门慢慢关上,开始有点害怕,憋住气,不敢呼吸,才一下子,门开了,说是已经到了七楼,不可能吧?跑到窗户一看,哇,台北城就在脚下!
医生向听傻了的患者做结语:台北人把它叫做七重天。
哈,七重天,多么绝妙的形容。
六十万张宣传广告从天空飘下,捡到的民众可以兑换入场券、商品券、免费参观博览会、兑换礼品。这和我们二十世纪初的市场推广活动何等的相似。
博览会现场安排了“寻找变装人”活动,只要找到他们,就可以领奖品和五圆奖赏。
电器馆入口是一尊身高两米的电动雷神。
交通特馆有无线电遥控的机器人“桃太郎”。
电器家庭的一天展现未来台湾中流家庭电气化的现代生活,主妇的一天如下:清晨六点,用电锅煮炊;早上八点,主妇手持烫发器梳妆;早上十点,缝纫机的裁缝时间,旁边展示电扇、电暖气;下午两点,接待访客;四点清扫家屋,一边听收音机;晚上七点,在电灯下给孩子温习功课。
下卷描述了台湾人以孤儿迎接母亲的心情,一日如三秋,以赤城而热烈空前的场面欢迎国民政府军队的到来。鹄候国军期间,日夜都派人到高处山顶守望,一见船舰,群众便燃放鞭炮,挥扬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守候了整整五天,衷心期盼的中国同胞终于给盼来了。是一群军服破烂,脚穿草鞋,小腿绑了一坨布的邋遢军人。为终于能踏上稳固地面而欣慰,眼睛却不敢去看两旁军容整齐,制服一无尘垢,皮靴擦的雪亮,向他们敬礼的投降日军。
台湾人们以为大陆人会对被迫沦为异族统治的同胞的苦难表示同情,没想到在国民党政府眼里,台湾人是已日本奴化,已经忘记祖先的人。十八个月后,“二二八”事变发生。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想弄明白,究竟是百姓生活富足安康重要,还是作为哪国人活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