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徐峥早就秃了
北京电影学院究竟有多神圣？
这恐怕不需要四郎过多赘述。
作为我国艺术类院校的至高学府之一，每年都为中国电影贡献数不胜数的人才。
能到这里进修的学生，各个都不是等闲之辈，其中激烈的竞争也可想而知。
但在这满是人中龙凤的艺术天堂里，偏偏有一个学生格外出类拔萃。
他一手包办的，集编、导、剪为一体的毕业作品，一经问世，便惊为天人。
甚至被赋予了一个称号——北电最牛学生作品。
更可怕的是，哪怕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个称呼仍然没被夺走。
《犯罪分子》
长期以来，这部电影更像是个传说。
因为技术原因，它只能在电影学院才能看到。
市面上没有流出过片源，普通大众也始终无缘得见。
但前不久，它终于被公诸于众。
那么，这部作品究竟牛在哪里？
它究竟能否对得起这如雷贯耳的称号？
今天，四郎就给大家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剧情牛
**以下内容有剧透**
本片的主人公，是一个叫做胡天的上海年轻人。
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身为一个儿子。 胡天有一个重病在床的母亲。
每天早上，他都和弟弟做好饭，前去医院探望。
母亲的病很棘手，需要昂贵的手术费，胡天没有犹豫，我借钱就是了。
身为一个兄长。
弟弟上学被混混欺负了，他二话不说，带着弟弟回去以牙还牙。
还一直叮嘱弟弟，一定要好好读书。
身为一个公民。
胡天店门口一个报刊小贩的店铺被流氓烧了，他直接走出店门，拍下照片。
当警察出现时，主动呈上这些证据，帮小贩维权。 有脑子、有魄力，也尽责任。
当然，他也不是完人。
胡天有着年轻人特有的躁动——性。
他会在晚上轻佻的打电话调情；
也与自己店里的员工小张保持着炮友关系。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鲜活立体，但总体正直的年轻男人形象。
但如今，他正遭遇着物质上的窘境。 母亲的顽疾，让这个家庭入不敷出。
没成想，阴差阳错间，他竟得到了一笔巨款。
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消息迅速传开，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成了逃犯。
但他沉着冷静的应对，按照指定的计划行事。
先是结清了母亲的手术钱，之后又向小张和弟弟交代好“后事”。
还是想再尽一次孝的他，打算等明天母亲做完手术再跑路。
于是，他叮嘱小张，一定要想办法拖住警察。
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小张也没有掉链子，但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泄密了。
这个人，竟是授恩于胡天的报刊小贩。
警察得知胡天动向后，立马前往医院。
但胡天也在母亲手术后，在医生的掩护下顺利逃脱。 走在路上的胡天，喃喃自语：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以前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会改。”
随后，发出窃喜。
全剧终。
短短三十分钟，就刻画了一个立体丰满的小人物，以及黑色怪诞的人间喜剧。
作为一个学生作业，剧本质量之高，超乎想象。
比如，各种细节的铺陈。
就单说胡天捡钱的过程。
他坐在酒店大堂里，把腿一翘的功夫，地上“啪”的一声，装满百元大钞的黑皮箱从天而降。
胡天刚开始并不想顺手牵羊，正直的品性提醒他赶紧离开。
但当他离开座位准备出门时，一切都被前台的工作人员反转——
“先生，不要忘了箱子。”
显然，酒店前台并不知情。
胡天意识到，顺手牵羊并不是件难事。
但他还是很纠结。
先去上了个厕所，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嘴里不断重复着绕口令。
最后索性心里一横，提着皮箱径直走出门外。
细腻可感的过程，足以让观众沉浸。
同样值得称赞的，还有超高的叙事效率。
本片真正做到了，没有浪费每一场对话，每一个镜头。
比如，如何交代本片的时代背景？
学生作品，往往最害怕的就是交代环境。
毕竟受经费所限，无法特别兴师动众的去拍摄环境。
而本片则特别聪明。
他只用了一个设计，就完美体现了时代气质—— 胡天的职业。
影片的开头，医生问胡天，为什么凑不出钱？
胡天只能说，自家的生意不景气。
而胡天经营的，是一家柯达照相馆。
作为胶片时代的产物，柯达在数字摄影全盛时期的当下，早已销声匿迹。
而当时所处的上世纪末期，恰恰是时代更迭的节点。
营业额急速缩水，大量基层员工面临着打击正无所适从。
简单一个设定，既丰满了人物设定，又刻画了时代背景。
不得不说，非常高明。
长期以来，《犯罪分子》都作为范片，来供学生研究。
各种拉片笔记也不计其数。
能把三十分钟运用的如此高效的学生，实在少见。
>>>表演牛
《犯罪分子》的男主角，由徐峥饰演。
当年的山争大哥，只有27岁，却已是英年早秃。
关于徐峥的脱发，其实还有一段隐情：
徐峥大一时，父亲猝然离世，而母亲也远在法国。
悲伤无处宣泄的徐峥，也在一夜之间掉光了头发。
所以片中胡天的那种丧的气质，徐峥早已体会过。
说这是徐峥的本色表演，也毫不为过。
当年的山争大哥，还是一个影视界的愣头青。
他不是广受赞誉的金马影帝，不是极具票房号召力的十亿导演，更不是中国家喻户晓的王牌喜剧人。
甚至那部让他开始被观众熟知的《春光灿烂猪八戒》，也是一年后的事。
当年的他，真的是一个无名小卒。
但在这部学生作品里，新人徐峥却展现出超强的可塑性。
以牙还牙时的凶狠果断——
调戏妇女时的轻佻市侩——
甚至顺手牵羊时紧张的眼神， 都能让观众迅速的带入角色——
同样不可小觑的，还有另一个演员。 当年的黄奕，22岁。
《犯罪分子》是她的演艺处女作。
如今，黄奕的风光早已褪去，就连代表作《还珠格格3》的名气，也比之前饰演同角色的赵薇矮了一节。
二十多年过去，她算不上是个成功的演员。
但她的确足够优秀。
四郎觉得，仅凭这部处女作，黄奕就值得被记住。
她饰演的小张，是胡天照相馆的员工，也与自己的老板有着长期的肉体关系。
少言寡语的她，有种难以亲近的生猛魅力。
小张试图帮胡天瞒天过海时，面对着警方的盘问，小张冷静娴熟，骗过了一众执法人员。
但当小贩泄密，警方离去后，她果断上前，一把踢翻了小贩的报摊，泼辣之气展露无疑。
而在与徐峥面对面的对手戏中，黄奕的表现也并不发怵。
虽然一直低着头，悲伤溢于言表，却依旧在强颜欢笑。
胡天多次提出送她回家未果，便提前离开。
小张一个人坐在店里，哭出了声。
她对胡天有感情吗？难说。
但起码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轻佻背后的温暖。
这段情绪的拿捏，精准异常。
>>>导演牛
说了这么多，是时候请出它的导演兼编剧兼剪辑了。
他就是程耳。
当年毕业时，通过这部作品名声大噪。
但二十年来，他却并不高产。
只拍摄了三部长片，却部部都有强阵容大卡司：
《第三个人》是与徐峥的二次合作，此外还有小陶虹。
《边境风云》则请来了孙红雷和王珞丹。
而他目前最著名的作品《罗曼蒂克消亡史》，阵容实在是逆天级别。
葛优、章子怡、浅野忠信、杜淳、钟欣潼、倪大红、赵宝刚、闫妮、袁泉、韩庚、霍思燕、杜江、王传君、钟汉良……
据说，这些演员都是在葛优的号召下纷纷加盟。
而葛大爷则是被程耳吸引来的。 他与程耳合作的执念，也恰恰是当年这部《犯罪分子》。
大家常说，单看处女作，往往就能反应一个导演日后的风格。
诺兰的吊诡叙事，昆汀的话唠血浆，在处女作中也都展露无疑。
程耳也是如此。
在《犯罪分子》中，我们也能窥见他日后的标签。
比如反套路的叙事模式。
《犯罪分子》的开场，并没有平铺直叙的切入故事。
而是选取了正片中的三个碎片。
先是让胡天对镜说话，将贯穿全片的那段绕口令率先呈现。
然后是一个大街上的俯拍，说明胡天正是这芸芸众生的一份子。
接着是弟弟胡地的性懵懂。 独自在家，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露骨的画面。
就这样，三个镜头分别交代主角、环境、配角，一气呵成后，正片才娓娓道来。
这也许就是《边境风云》的章回体，以及《罗曼蒂克消亡史》的非线性叙事的前身。
>>>内核牛
好片像好酒，越品越香醇。
至于能不能有后劲，关键就看内核。
《犯罪分子》能做到后劲十足，自然少不了这条。 之前四郎说过，胡天的职业大有玄机。
从胶片到数字的转型，意味着新一轮社会革新的到来。
但君不见，革新的光鲜下，传统也在逐渐消亡。
这是社会转型所必须经历的阵痛。
而程耳所关注的，正是革新背后小人物的迷惘。
影片的最后，胡天顺利逃跑。
走在路上沾沾自喜的他，又像极了英国电影《猜火车》中的主角。
这三部戏，都有着年轻的主角、颓废的氛围。
回头再看，徐峥在开场时的对镜说话，就像对观众进行着审视：
为什么数字的兴起，会让胶片消亡？
为什么女友会出国弃我而去？
为什么父亲的形象始终缺席？
而小贩出卖我时，江湖道义又在哪里？
而正在与我对视的你，究竟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作为学生作品，《犯罪分子》自然还是有肉眼可见的不足，比如时长和经费受限，很多情节无法进一步展开等等。
但程耳已经在能力范围内，把它做到了最好。
而在今年，并不高产的程耳，终于又有大动作了。
他最新官宣的作品《不浪漫》，将由著名导演贾樟柯担当主演。
作品也将聚焦一个中年文艺工作者的自我发现之旅，经由情感与创作，对自我、生活、艺术与周遭世界的进一步认知。
这写意的简介，晦涩的主题，再一次让观众摸不着头脑了。
但是别惊讶，谁让他是程耳呢？
期待程耳导演，能再度给我们观众以新的惊喜。
（完）
原载于公众号“影探”
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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