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格里拉哭泣会有高原反应吗？

现在的我坐在飞往昆明的飞机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太阳依然被大片厚重的云包裹着，天色昏暗却不阴沉。在香格里拉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般在我眼前回放，一瞬间我的眼睛就湿了。

在香格里拉哭泣，会有高原反应吗？

其实之前我对这次旅行没有太多的期待值，确切来说，期待值为0。首先是天气预报说我们旅游的日子全是雨雪；看了网友推荐，也说冬季不是一个旅游的好季节——据说最好看的是春夏两季，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花。

到香格里拉的第一天就不舒服。早上5:20起床。前一天熬夜似复习（预习），从早上八点开始看书，一直看到下午四点考试之前，真的几乎一刻也没有休息。所以第二天早上起那么早，还是恍恍惚惚。从早上开始晕出租车，到晕昆明的飞机、晕香格里拉的飞机。从飞机上下来，还没有出机场呢，我直接跪在地上吐了，中饭全吐了出来。

到客栈之后，点了KFC外卖，吃完了一会儿之后，又全吐了。之后就不停吐，不停喘气，睡不着觉。吸了一个氧气瓶，开了客栈提供的制氧机（价格太贵，很心疼），最后吃了高反药，又把药给吐了。

那时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家。我很久没有那么想过家了。其实人很奇怪呀，当自己受了委屈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就想家，仿佛家是一个提供安慰的工具。

这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那时我说，再观察一天吧，还是不行的话，那就立刻买回程的票。

第二天气依然喘不上来，早饭用一个小时才吃完了一只苹果。好在只是逛一逛独克宗古城。天空飘着小雪花，我们在地上蹭着走，仿佛爬行的蜗牛。独克宗古城的大多店面都关了，路上清清冷冷。在古城中心，有一个大转经筒和一座藏庙——龟山寺。据说，那是全国最大的转经筒。只不过它们建在山上，而我太虚弱，每爬几步就要坐在楼梯上休息一下，和卖牦牛奶的大妈面面相觑。没有什么游客，但是本地人很多，我猜是来拜佛的。听说他们需要围绕着庙顺时针走三圈。往往是我看着一批人上山，又看着他们下山。

好容易爬上去了，藏庙和中原寺庙的风格完全不同。庙门帘是黑布，上印有羊和法轮。这两个元素在庙门之上的塑像也有体现：金色的两只羊跪坐，中间是一个法轮。庙的屋檐下都挂有风铃。绕着庙行走，风铃声随伴随行。庙外围是挂着层层叠叠的经幡，伴随风铃声飘扬。庙里供奉着佛像和历代活佛的画像，一个喇嘛一边念经一边换下供奉的茶。庙里的味道真好闻。

大转经筒太大了，我和几个本地人一起拉都没有拉动。

午饭没有什么选择，因为开着门的店就很少。我不想吃肉，就点了一个素菜小火锅，店主不仅给我减了价，而且怕我吃不饱，又给我加了一大碗蔬菜（吃不下去）。火锅汤底是牛肉汤，吃完后身体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独克宗古城，很安静。安静到全城仿佛就我们两个人。它能让人联想到深夜燃烧的柴火，不时迸出啪啪的火星。火炉外是下着雪的夜晚。

第三天，精气神好多了，于是去了普达措。我们很幸运，到普达措时晴空万里，路上还有点点积雪。蓝天白雪，十分搭配。普达措只开了第一个景点，属都湖。所谓游玩，只是绕着湖走一圈，差不多3.3公里。这3.3公里，我们走了差不多3个小时。游客不多，一队东北老铁，一队广东人。不是看出来的，是听出来的。东北老铁咋咋呼呼，说要去赶飞机呢，还慢悠悠地闲逛拍照，不得不感叹他们心真大。广东人穿的很奢侈，人均一架无人机，真是太有钱了。在属都湖，发现了两只小松鼠，水声极其好听，我能坐在那里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就听水声。在一片雪地上，我第一次踩在了冰面上，冰冻得可真厚实呀，我甚至想在上面跳舞。

同样是湖，我们第五天去的纳帕海又是另一个场景。看水，尤其是这种大水，总能让人心里很广阔。纳帕海是一片湿地，有草原有湖，很多马、牛、猪，有一部分羊。水禽很多，最多的是野鸭，还有些可能是从西伯利亚来过冬的候鸟。不知道它们飞起有什么规律，每次都是哗啦啦一大片扇动翅膀，边叫边飞。野鸭挥翅膀很笨重，仿佛吃得太多飞不高，我都能感受到它们胃的下沉；但是黑颈鹤之类的就飞得极其优雅舒展。

我们是环湖骑自行车。放眼望去湖很大，但是我觉得或许可以环湖一圈：在高原上骑车，只要慢一点就好。风很大，骑得很费力，有些路段可以完全不用蹬，被风刮着走。同样一个湖，角度不同，风景不同。我们骑了大约三小时，骑到一个村落前，完全没了力气，老膝盖积累了一窝风，不停地往血管里流，冷到钻心。又没吃午饭，饿到头晕。

那个村落的前头很是奇怪，大片乌鸦在其上盘旋，我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一片天葬台。

第一次看见那么多乌鸦是在松赞林寺。那是我们第四天的行程。松赞林寺外有一片湖，湖边养着牛马。同样是环湖走了一圈。远看寺庙，依山而建，极其庄严，阳光之下，金光闪闪，水波粼粼，倒影曳曳。

乌鸦和喇嘛构成了寺庙两大生物群落。乌鸦在庙顶聚集，在我们头顶飞翔。听说，这里有天葬台。因为疫情，藏庙里面进不去，只能在外面逛一逛，拾级而上，漫步在黄色的墙之间，隔着布帘或木门看看康参。

所以最终那环湖还是没算完成，打了个电话，让客栈大叔来接我们回去了。大叔说，再远，就进城了。环湖公路33公里呢，有人徒步有人骑车。我暗暗咋舌，所以自己还是挺厉害的了。

这里的藏民都特别友好。我格外想念纳帕海客栈里的老板夫妇。叔叔阿姨人特别好，我们每天和他们一起吃早餐、吃晚饭。蔬菜是自家长的，格外新鲜；猪是自家养的，香而不腻。都是些家常菜，于是便有了家的味道。那种归属感对于旅人来说，特别珍贵。吃完饭，我们就围着火炉烤烤火，喝喝茶，聊聊天。那种独克宗的感觉在纳帕海重现。世界在香格里拉浓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火炉，偶尔火星的声音，是心的回应。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种感觉说的很明白。我不太会遣词造句，也没有什么知识积淀。这种感觉就是那种，你正在百无聊赖、思绪像茅草一样乱七八糟堆在地上时，突然有阵风把茅草都吹走了，你突然发现，原来这里有块空地，居然空地之上有天空，天空里还有鸟飞过。

观光车上念佛的司机叔叔、街上戴着帽子前行的僧侣、开客栈的叔叔阿姨、定价实诚的超市老板娘和餐厅老板、在纳帕海诚邀我们免费骑马的大叔……还有在香格里拉的种种风景，都是那阵风。

虽然此行也有遗憾，因为身体和天气原因没有去更高的梅里雪山；因为有云，晚上没有看见纳帕海的星星；没能吃到有肉的藏式火锅……

今天早上，当大叔把我们送到机场时，天还没亮。临别之际，我对他说，如果我夏天来玩儿，还是住您家。

哎，怎么才分开了不到一天，就开始想念了呢？

回想起来，全是开阔的湖面和真诚的面孔啊。

2021.1.16-1.21，和l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