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看戏点滴
来北京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去戏院里看了一场京剧。戏是《玉堂春》,名字很陌生。但是看介绍,里面有段唱是“苏三离了洪洞县……”。这个有些熟悉,在流行歌曲里听到过。从歌到戏,从戏到歌。回想起来,听《身骑白马》“我一心只想王宝钏……”王宝钏这个名字,最早就是通过戏知道的。
看戏时才知道,戏台上的演员一亮相就有鼓掌的,唱得好了鼓掌叫好的就更多了。第一次看戏,只能跟着掌声鼓掌。其中的好,我还体验不到,理解不到。看完《玉堂春》才发现,在台子上唱的没有几个人,大概就是苏三和王金龙在那里唱,其他的都是说。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总觉得戏台上,一出戏,唱戏的人有很多,你唱完了我唱,我唱完了他唱,没完没了。最不喜欢的还是穿着官服、戴着胡子的唱。有时,一唱就是大半天,很让我觉得没意思。最喜欢的还是戏台子上甩头发的,还有武打的。大将的和小兵的打都好看。
老家的戏台子,逢年过节总会唱几天老戏。一天三场,上下午各一场,晚上一场。戏是老的,但请的剧团是新的,人是新的,就有许多新鲜感。但这老和新多是对大人来说的,小孩子只看个热闹。戏台子上搭布景了,装音箱了,台子下边有卖甜根儿、花米团儿了,那边还有卖擦炮的。小孩子图的就是人多热闹。一次,妈妈让我去戏台子问问,一会儿要唱的是什么戏。我跑过去怯生生地问了,回来告诉妈妈,人家说唱的是豫剧。对妈妈来说,这问了等于白问。老家的戏台子上,唱过豫剧、曲剧、越调,这也是河南的三大地方戏。
越调好听,听得多的大概是《收姜维》,也只限于那一段有名的“四千岁……”记得最清。曲剧,差不多是《卷席筒》吧,“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这些戏之所以印象深刻,还离不开VCD刚普及时跟着看得多了。以前,戏只能在逢年过节时听听,或者在电视上到了周末才能看看。有了碟片,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什么时候看就能什么时候看。大人的戏瘾,很可能就是在有了VCD时过足了。如今,又有了智能手机,快手上应该也有很多唱戏看戏的。过戏瘾,已经升级到了想唱就唱的阶段了。
我在B站上也搜到了家乡的戏。从弹幕里可以看到年轻人也过来听,别的省份的也有喜欢豫剧的。佘太君、诸葛亮舌战群儒、哭四门等,真有不少文化知识可以学到。戏剧里的教化功能,大概很能影响到乡村里父母辈的人。我记得,妈妈有时教育我要孝顺或者不能没有良心,也拿戏举过不少例子。
地方戏不知道会不会越来越小众。现在人们的娱乐活动也更多了,戏的吸引力也许没有那么大了。但是到现场听一听,看一看,还是一件很值的一件事。就像是多年在电视上看球,到现场看,真觉得大不一样。看戏,这个现场,这个氛围,大概也是一样的。看《玉堂春》时,剧院里看跟露天戏台子看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记得老家看戏,少有叫好的。有一年,听爸爸说,这回这戏不错,有叫好的,杀戏后还返场唱了一段。台子底下都鼓掌,吆喝着再来一段。那时,对我来说,光是听清唱的是什么就已经很难了。一句唱词里,偶尔能听出几个字来。看戏时,注意力就在台子上的打戏了,没有打戏就看旁边敲锣、拉二胡的。我记得,我曾盯着一个拉二胡的看了半天,他拉的时候晃着脑袋,夹着腿,有时还闭着眼睛。晃着脑袋闭眼睛,肯定是拉得很高兴。夹着腿,我想他一定是很想上厕所,但是他不能离场,不知道他能憋多长时间……
今年过年,老家的戏台子大概不会唱戏了。疫情形势这么紧张,人员不能聚集,而且村长也在微信里说了,在外打工的尽量在外地过年。要是回来,提前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