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花到今年又一新,看花还是旧年人
今日立春。新岁开启,万物更生。
最近搬了新的办公室,大片的落地窗下,每个人都被安放了座位。甬城这几日阳光正好,一落座便立刻被最先到来的春光笼罩了。因为害怕装修的味道,提前搬进了很多的绿萝,外加上这几天别人送来的花和植物,不大的办公室不知不觉变成了小小的花圃。
春日的花,再小,总归是能使人振奋的。
今年也去了国清寺看花。本来许诺了一位朋友,说要等他结伴,可惜时间不凑巧,没有成行。1月中的时候,还是和Joe去了一次。19年2月初,第一次去国清寺也是和他,当时我们还刚熟悉没多久。一路开往天台县城,好似爬上一万八千丈的高峰。那天的国清寺没有什么游人,连门票也不需要。我们把车停在下方的停车场,望着远处的隋塔,慢慢的往前走。阳光很好,路旁的杉树已经长出了绿色的枝。大门前的右侧,迎面就是一大丛腊梅,被阳光照的玲珑剔透,恍若黄玉刻成的小钟。背后的黄墙上映出几根疏枝的影子,勾勒一般。《浮生六记》中写道“星澜取素纸铺于墙,即就兰影,用墨浓淡图之。日间取视,虽不成画,而花叶萧疏,自有月下之趣...”大概也是这样意趣。再凑近,才能闻到幽微的香气,零星点缀在春天的风里。现在想来,也能即刻浮现在鼻尖。

隋梅所在的园子不大,抬头就能看见大半棵探出头来的梅树,像是一朵长在山墙上的云头。不过许是我们来的太早,花还未开的很好。蓝的通透天空下,粉色的江梅和白色的野梅次第稀疏的开放着。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之间关系也像未开放的花苞,小却鲜艳,只等某个时刻,便要叫嚣着绽开。
春天的预告从未如此的具体和鲜明。

春天总归是要来的,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打破了那一层隔膜,开始了一段你情我愿的凌乱关系。20年的开始,因为疫情困居家中,和Joe几乎没有见面,偶有短信问候,寥寥几句。疫情解封之后,尽管天气渐暖,两个人见了面,还是不死心,驱车又去了天台看花。是阴雨天气,早上起了薄雾,前方的隋塔半掩,越发显得婀娜。寺门口的小石桥青苔遍布,两人小心翼翼的过了。这次没有赶上梅花的花期,园内,花瓣已经落尽,枝头新绿欲染,放眼皆是绿色。我们难掩失望,转而前往石梁飞瀑,于是在山中找到了一棵提前盛放的桐花。它开在一片茶园之上,园中有附近村子的村妇在采茶,远远看去,像是被困在画中。被雨水打湿之后,墨绿色的山中,那一树桐花好似山水画卷中随手洒落的几滴酱紫。
春雨和山雾被吹散,我们都被安慰了。春天选择在合适的时间降临人间,昭彰它的温柔和宽容。

今年8月我从原先的单位离职,和他见面的次数缩减为一月一次。就在生日的那一周,Joe约我周末同往天台。我们两个人住在第一次去住雷迪森的双人客房中,我躺在床上,透过浴室右侧的透明玻璃看着他洗澡。房内热气蒸腾,如同乱花迷人。洗完出来,仍是邻家男孩干净模样。后一日故地重游,我笑着和他感慨,两年前来时,你还只是我的某一位同事呢,谁能想到现在把臂同游,同枕同裘呢?
他在树下拍照,没有答我。我的心头没来由的现出刘长卿的五言,“梁园旧相识,谁忆卧江湖”。转头看花,旧日的腊梅还在,已有部分跃出了墙头。园中的隋梅刚开还没多久,但比第一次来已经多很多了。千百的花朵像是星云罩在头顶,时间引领宇宙转动,熟悉的花香袭人。转眼,春天就来了。
它再一次眷顾了我们,从千百朵的花中。
回去的路上,我和他聊天,说起我们这第三次来天台看花的经历。他突然问到,马上立春了,应该要开什么花呢?我翻了翻,二十四番花信风中,立春三侯,第一个开的该是迎春才对。
“梅花不应该使最先开的才对吗?”
“对呀,它开花的时候还是小寒呢”
“那它能够开到春天吗?”
“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啦,人随春来,年年岁岁。只希望大家都能和心上的人,一起住在春天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