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汴梁:我用五小时,行走两千年
3年前的2018年春节过后,我在洛阳的行程结束,特地买了中途到开封的车票,打算在这座城市走一走,然后再从开封返回东北。
由于时间有限,因此我只能在这座城市待5小时,5小时,便成了我和这座城市惟一的一次邂逅。
有人说,开封是一座城摞城的城市。这座黄河河畔的千年古城,历史上屡次经历大河水患的无情“洗礼”,和惨烈的战争人祸,淹没一座城,再盖起一座城;毁掉一座城,再铸起一座城。中原那一双双布满老茧的手掌,在与酷烈的自然做着绝死的争斗,一次又一次把希望之光播洒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再造出令世人惊叹的文明巅峰。
可是如今的开封,该是什么样子呢?出了火车站,我刻意闭上了眼睛。长久以来,我头脑中想象的开封,就是清明上河图那幅精致的画卷,它徐徐在你眼前展开,繁华、富庶、精美、喧嚣,即便是战国梁魏的争霸厮杀,五代纷乱的血雨腥风,还是宋金战争的惨烈悲壮,仿佛都不能染指它分毫,也许她衰老了,可是,我却永远记得她年轻时的盛世容颜。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广场前一条东西走向、并不宽阔的道路,路的北侧,一排略显低矮的商用平房东西排开,灰白的屋檐,在阳光下微微闪光。身后,就是开封火车站的主体建筑,一座大约三、四层高的普通现代建筑,楼体上方,“开封”那两个大字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坐上公交车深入城市,街道,楼房,步履匆匆的开封人,以及或高或矮、星罗棋布的现代建筑,很难找到昔日的痕迹。除了街角巷陌偶然惊鸿一瞥的少数古建,还在提醒着你这里曾有的辉煌。
时光果然绝情的令人发指,一千年前那座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金玉繁华之城,消逝了。姒夏、战国梁魏、五代梁晋汉周、北宋、金……一个个朝代首善之城庞大而斑驳的躯体,此刻都安安静静地仰卧在地表之下,承上启下,沉寂年华,被时代的肌肤温柔而无情地包裹、更迭、取代,再也找不出一丝曾有的痕迹。
五个小时,我能做些什么?这既是我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像与故人即将永别,于是脚步变得急切,目光变得贪婪,我想把这城,城里的人,都尽可能多地看一看。
然而,那么多耳熟能详的风景,开封府、龙亭、相国寺、铁塔、包公祠等等,区区5小时是根本不可能一一拜访的。与其珠玉不遗,不如随意游览,自得其乐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脚步便不再急促,心也放轻松起来。在开封府,那时正值中午,冬日的太阳似乎暖融起来,站在清心楼最高点向四周瞭望,心情壮阔而又复杂。在大相国寺,我坐在对面的小吃铺子里,品尝着可口的小吃,感受着当地人传递来的善意的微笑。恍惚间,周围的光景星移斗转,先前头脑中那幅画卷,仿佛真的在我眼前缓缓铺开,而我居然也进入画中,东京繁华,恍如一梦。

其实生活就像这次短暂的旅行,凡事不必求全责备,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有一颗看淡世间百态的心,让别人感受你的善意,你再撷取一点儿别人的善意,微小的快乐也会变得高质量。
五个小时转眼到了,在回车站的路上,我的眼角忽然瞥见远处一辆马车,在凛冽的寒风中,车帘掀起一角,一个君王凄戚的眉眼若隐若现,他回望宫墙檐角,泪满衣襟,马车渐渐北去,故国山川,从此天人永隔,不复相见。
就在马车隐没的同时,几个年轻人兴高采烈地经过,他们意气风发,笑语欢声。而脚下的土地,冰雪消融,一丝嫩绿终将破土而出。

开封,别了,尽管只有五小时,若有缘,我们也许还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