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之魂 白云之山
白云山顶风光。龙昌舜 摄
白云和山组合为白云山，自然天成。全国知名的、不知名的白云山有很多处，作为以保护野生动物为主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白云山，绝无仅有。它在湖南，在湘西，在保靖，在酉水河畔。
我州共有小溪、高望界、白云山三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它们各有不同。时间上来说，白云山是既“年长”又“年轻”的一个。“年长”是因为白云山的保护和利用始于1958年建立林场，已经六十多年；“年轻”是作为国家级保护区来说，成立于2013年6月，时间最晩。从面积、高度上来说，白云山总面积20158.6公顷，最高峰海拔1320.5米，居于我州三个国家级保护中间。从保护类型上来说，白云山属以珍稀雉类为主要对象的野生动物保护类型，具有独特性。
01
白云山是知青梦中的故乡
提到白云山，知青是绕不开的话题。1966年1月，保靖县从当地新寨、冷水溪、前槽、叒吾、大水井、母沙等13个生产队抽调25名知识青年组成林业专业队和农垦场，在白云山试种杉木、苦楝等用材林以及棉花、茶叶、药材、果树等经济作物，为后来成立知青农场提供了条件。
1974年至1975年，保靖县民族中学连续两届230多名高中毕业生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来到了高寒荒寂的白云山，改造山河，也重塑自我。据几位老知青回忆，白云山知青农场从1974年开始，共开垦2000余亩荒山，其中种植茶叶1700余亩，栽种南竹300余亩，并种玉米、红薯等农作物，每年养猪20来头……他们把最好最美的青春华年留在了那里，在那里艰辛生活、艰苦劳动、艰难学习，真情唱过、真挚哭过、真心笑过，从不言悔、从不言累、从不言弃。1980年前，知青陆续升学、入伍、招工，最后2个生产队近70人也撤回城安置。他们现在大都年届花甲，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但他们不会忘记，是白云山曾经给了他们坚韧和顽强，给了他们宽容和大度，给了他们勇气和果敢。
有了这段过往，白云山不再只是一座山，白云山还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出发，一种满怀激情的过程，一种刻骨铭心的回忆，一段无所畏惧的青春，一段无以为报的歉疚，一段无法忘记的乡愁。
创业维艰，守成不易。今天，应该感谢他们为我们留下了带有知青印迹、凝聚知青精神的白云山。四十多年过去了，知青塔、知青井、知青林还在。沉默的知青塔、涌动的知青井、茂盛的知青林，还能记住当年知青们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沉稳中带着几分稚气、奋斗中夹着些许迷茫、喜悦中含着淡淡忧伤的故事。知青开垦种植的茶园，现在一部分还在管理利用，一部分改种了金银花和猕猴桃，一部分与其他植物生长成为混交生态林了。大水井旁的原知青场部，已经将旧房维修改造成白云邨精品民宿，设施一应俱全，既古朴庄重，又现代实用，供游人休闲度假，且可以随意参观，喝水免费。
秋日杉木林。白云山保护局提供
02
白云山是旅人脚下的仙境
在挑剔的旅行者眼里，山无水不活，无草木不华，无烟云不秀。而白云山没有缺项，是难得的可行、可望、可游、可居去处。一是因为海拔高。白云山是保靖县最高峰，海拔1320.5米。二是因为植被好。白云山森林覆盖率93.12%，活立木蓄积量130万立方米，森林碳储量为158.79万吨。三是因为立地条件优。白云山顶相对平缓、开阔，多台地，有水源。
当年知青上下白云山全靠脚力，颇费周折。现在想去白云山十分方便，若从吉首启程，上吉茶高速，到花垣县城转花里连接线，经保靖县毛沟镇，从野竹坪上山，全程约两个小时。过了毛沟，车在距离白云山隧洞一公里左右的鱼车村停了下来，抬头看正前上方，白云山突然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横亘在面前，崎岖险峻。而山脚处、路两边，农舍、农田错落有致，平和怡然。如果从保靖县城出发，则可以走迁清公路至碗米坡，经巴科寨或经母沙寨，一个小时左右皆可抵达。
夏日云海。袁立新 摄
爱好花草的人应该喜欢春夏之交的白云山。春夏之交是生长的季节，白云山的每一条溪流两岸都生长了许多喜阴耐湿植物，有麦冬、石蒜、兰草、耳蕨、菖蒲等，还有《边城》里翠翠在梦中采撷的虎耳草。抬头望，山岭上、坡地上，树木生花，目不睱接。特别是一树树、一丛丛、一片片的杜鹃花，红的、紫的、白的十分惹眼。但最为人所珍视的还是那一台台、一坡坡、一山山嫩嫩的茶叶新芽，柔柔的金银花新枝，软软的猕猴桃新叶。“细数落花因坐久，缓寻芳草得归迟”。如果喜欢看花草，耳朵听泷泷水响，脚步再被溪流中的鱼虾和树枝上的鸟雀所左右，就会耽搁一些时间。
春夏之交已进入汛期，也是观瀑的佳期，最热闹的当数白云山脚下的中溪村。此时的中溪村的中溪、白岩、盐井等几处瀑布比平日更雄壮，满山的桐花也开得格外绚丽，吸引了很多游客。中溪村盐井瀑布位于白云山隧洞口右上方，沿溪上行两三百米即可发现。溪涧左边是百十亩油桐坡地，右边则为参差石崖，瀑布从十数丈石壁上下来，失去铺垫，凌空飞雪，令人心目眩怖。从瀑布顶端横行过去不远处，有几座相邻的山峰，最高峰名曰轿顶山，冠名轿顶，肖也。其峰顶有一石井，常年不涸。轿顶山另一侧峡谷里，亦有瀑布飞溅。
当然，大部分朋友还是更爱夏秋之交的白云山。这时候，既能避暑，又能赏云、观日、看鸟、望星。避暑的话，要舒适，可以选择入住海拔千米的白云邨民宿；论野趣，则可在高地平台搭帐篷。白云山上的气温比山下低五六度，即便在太阳下行走也不觉得燥热。躲在树荫下，微风一吹，凉快得很，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到晚上睡觉，大都还要盖薄被以防受凉感冒。
其实，巴科、野竹坪等白云山山脚的好些村寨也是避暑的好地方，值得体验。随便择一处溪边歇息，山风吹过，泉水流过，虫子爬过，鸟儿飞过，风声、水响、虫鸣、鸟叫，构成了大自然的天籁之声，既令人安静，又使人解乏。特别是巴科村头十余棵几百上千年高大的楠木，根挨根，枝挨枝，亭亭如盖，与古老的木屋同风雨，长守望，值得观赏。
中溪桐油林。吴正峰 摄
白云山，顾名思义，最好看最难忘的无疑是白云了，特别是夏天汹涌灵动的云。赏云，位置越高越好，居高临下，观云变幻莫测，容态百逞，或横截山腰，或隐藏山顶，或状若中秋钱塘江，或形似雪中西子湖……夏季晴雨交替，常常出现云海、云瀑、云涛等奇观，仿佛置身蓬莱仙境，“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更疑天路近，梦与白云游”。白云山的云来自哪儿，又到哪儿去了？也许来自白云山下溪水跳跃时的溅沫，来自酉水河面蒸发时的薄雾，来自山脚下老木屋土瓦缝隙升腾的炊烟，来自野生动物们撒欢呼出的气息，来自飞禽的羽翅的扇动，来自林木拔节生长的震颤，来自汩汩冒出知青井水的涟漪……白云山的云又去了哪儿？或化为雨露滋润白云山的草木虫曽；或飞向远方，问候在外游子和曾经来过这里的人。总之，只有奔跑、不停地奔跑，才是白云山之云最好或最后的归宿……
看日出、日落，最佳处当数白云山峰顶白云寺。旭日东升，明媚高彰。风散溪云，林皋清朗。一种新生的不可阻挡，一股向上的必然趋势，既震撼人心，也催人奋进，“奈此景时值酣梦，恐市门未易知也。”日落景观也不同寻常，太阳即将落山前，眼前一片亮色，远山、中山、近山，层次自然。过一会儿，近处清晰，远处含混，倏忽远处变得明白，近处反而幽暗。然后，远近都渐渐模糊。太阳没落，夜幕降临，喜欢晚上觅食的各种野生动物迎来了它们的活动时间。
如果看鸟，你得安静下来，安静是为了听见鸟鸣，不惊动鸟栖。天上飞的，树上叫的，地上觅食的，有麻雀、斑鸠、鸬鹚、白鹭、画眉、喜鹊、灰雁、灰头雅雀、灰喉山椒鸟、叉尾太阳鸟、黑额凤鹛、方尾鹟等，看着它们风致楚楚飞过，会让人也想长出一双小小的翅膀，自由自在地飞翔。
山上的夜晚与别处也不同，如果是三五之夜，一轮明月格外清亮，硕大可爱，使人无端地想起很久都未谋面的以为忘却了的人，也十分感念月亮的无私，每个人都能分享她温柔的目光。有时满天星斗，异常繁盛，想尝试去数，一颗、两颗，一百颗、两百颗，明知数不过来，还是愚蠢地又开始数第二遍……只有在静谧的没有污染的高山之上仰望星空，才能忘却忧烦。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还要弃车徒步前往的，应该是白云山的“铁粉”，也最懂白云山。生活在城里的人，一年甚至几年都难遇见雪。而在白云山，一年之内总有一场或几场像样的雪。如果下雪了，白云山更像“白云山”了，满山满坡，满树满枝都是“白色的云”，因为雪其实就是白云山上的另一种“白云”。这时的“白云”，就可以抚摸，可以捕捉，可以嗅闻，可以品咂，你甚至可以躺在“白云”上，思接千载，神游万里，当一回太上隐者，“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冬日雪景。白云山保护局提供
03
白云山是雉类的天堂
白云山之所以晋级国字号保护区，是因为这里生活着多种珍稀雉类动物，是国内发现白颈长尾雉集中分布最多的区域之一，还有黄腹角雉、白冠长尾雉、红腹锦鸡、勺鸡等8种其他雉类分布。白云山9种野生雉类均被列入国家15个野生动植物拯救工程。武陵山全部雉类占湖南省13种雉类总数的七成，其中白颈长尾雉、白冠长尾雉、红腹锦鸡、黄腹角雉、灰胸竹鸡等5种属于中国特有雉类，占20种中国特有雉类总数的四分之一。另外，白云山还有国家重点保护动物57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有金钱豹、云豹、白颈长尾雉、黄腹角雉、林麝、金雕等6种，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有51种，共有脊椎动物361种。
无疑，多样性植被与和谐善良的白云山人，是雉类动物得以生生不息的基础和条件。当然，也离不开白云山保护管理人员的精心呵护和用心庇护。为了让雉类动物的美妙鸣叫和其他野生动物的声音永远在白云山传递，白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成立以来，认真开展各项保护工作。
- 一是夯基础，2015年完成勘界、定界工作；
- 二是立法制，2017年1月1日颁布实施《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白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条例》，部分村寨也制定了相应的村规民约；
- 三是重巡护，整合集中毛沟、清水坪、隆头、拔茅、大水井、大妥6个管理站力量，按确定的线路每周常态化巡护3天，将白云山自然保护区范围内的6个乡镇纳入县政府资源保护目标管理考核，30个行政村的巡护管理与生态转岗护林员补助挂钩；
- 四是强监测,布设珍稀雉类及珍稀植物群落永久性监测样地各25个、400㎡，监测发现白颈长尾雉、红腹锦鸡、勺鸡等雉类种群与个体数量明显增加，分布范围明显扩大；五是抓科研，与中国林科院合作完成了科技部自然保护区生物标本标准化整理整合共享试点项目，采集制作鉴定植物标本5000余份，建立物种数字库。
白云山因为有了更严格和更科学的保护，天空必然白云常飘，地面肯定动物常在，既是人间梦幻之地，也是动物温柔之乡。
知青井碑文。龙昌舜 摄
04
白云山是百姓心头的福地
山上，白云山国营农垦场靠着白云山肥沃的土地得以生存至今。农垦场现有在职和退休职工190余人，家属及子女或后代有430余人。他们其实和农民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靠双手劳动吃饭。他们中一部分已离开了白云山的土地，或务工，或经商，留下来的既热爱这片土地，也具有种植经验，他们经营着高海拔、高品质的2000亩猕猴桃、12000亩茶叶、2000亩金银花，人年均纯收入在省级以上自然保护区94个村中最高,2017年达到15500元，2018年达到16200元,既解决了基本生计，也满足了市场需求，造就了绿色风景。
森林小主人。州林业局提供
山下，白云山覆盖保靖县迁陵、碗米坡、复兴、毛沟、比耳、清水坪6个镇的30个村158个自然寨。他们曾经因山而阻，过来大山交通不便，制约了当地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一部分群众存在保护与利用的两难选择。现在，他们因山而兴，利用好林、好水，好环境、好生态，发展中种植养殖和特色农产品加工产业，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比耳镇的柑橘优质丰产，成为地理标志产品，现有面积18000多亩，产量25000吨，荣获全国第九批“一村一品”示范镇，部分产品远销海外。碗米坡、毛沟、清水坪镇等大力发展黄金茶，烤烟等产业，来势看好。盐井寨的烟熏腊肉口味纯正，豆腐制品口感上佳。野竹坪入秋的跑山猪、乌枞菌、干蜂子儿、干山笋和时鲜白菜只需简单烧制，就令人垂涎。拔茅寨的活水煮河鱼长盛不衰，四季皆宜。特别是将利用白云山丰沛的水量，巴科开发饮水工程，向保靖县城及沿途镇村10多万人提供最干净安全的日常饮水，工程建设前期工作已经启动，既造福当代，又泽及后代。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绿色发展的理念和政策只会越来越有利于保护者。而今，迁清公路和花里连接线相继建成开通，将白云山地区形成一个大交通环线，既是通达路、便民路，也是产业路、景观路，白云山因山而阻的交通瓶颈已经破解。可以期许，随着湘西里耶机场的即将通航，借助茶峒、里耶旅游的兴起，白云山生态旅游的脚步必将铿锵、坚定，更美、更好的白云山明天一定会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