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怀念剪刀
又是一年新春时节。想起去年今日,那个长久不出门的春节。不出门,其实对我无法造成太大困扰。只有头发日渐长长的烦恼除外。早已习惯耳边空空。一旦有头发接近耳朵,自年少起便满头丛生的白发即刻肆虐,人也会丧失精神抖擞的资本,顿觉颓唐。即使不出门,也难以忍受。
于是,那天晚上,我拿出抽屉里珍藏的电推子,磨刀霍霍直向脑侧。直到两边的头发都被铲平,凉意袭来,才觉得自己面目可憎的程度减少了几分。
落在肩上的发昭示着一场战役的胜利。这是常居家中不便出门时的应对之策。于我而言,头发留着留着,仿佛是把油腻一层一层往头上堆积,让风采一点一点褪去,黯然承受岁月无情地鞭笞。好在,一把电推子救人于水火。
之前在电商促销活动中,购得这把理发用的电推子。一是缘自一位穿搭博主,说自己每隔几天就会把脑袋两侧的头发推掉;那时才惊觉,原来理发之事不需假手他人,自己也可完成。一是因为那个“头发长太快,理发又太贵”的理由。
但第一次试手,就几乎把自己毁掉。一把剃刀,长驱直入,发渣落下,自是容易,但边界难以掌控。一不小心,短的太短,长的保留,会让同一块头皮拥有“白天不懂夜的黑”的体验。后脑勺也是难题。如若放任不理,只怕两侧头皮光光,被周边头发围成四面楚歌之势,难免孤单;如若勇敢动手,结果往往是造成一副“狗啃”式景象。
但是,也不需要管了。口罩一戴,就任那一头乱发在空中飞舞吧。飞着飞着,自有一种风中自在的潇洒态度。乱七八糟的后脑勺,自己也看不到。即使后来偶尔出门,只要自己不尴尬,大可留给他人观赏。
在那期间,民间智慧大行其道。看到妈妈曾经拿一把特殊的梳子来用。这种梳子,远看与寻常梳子无异,但细看之下,发现梳齿上方夹着一层刀片。刀片在左右夹击之下,成为梳子的内部利器,人称“削发刀”,可作修剪碎发之用。原来,行到水穷处,大家都有各自方法。
去年二月底,我们已复工。直到三月初,才见理发店灯柱亮起。走进坐定,理发师对我的发型叹为观止:“这几天你就顶着这样的头发上班?”我淡定表示:“是的。”在那个惊魂未定的时期,脸都被口罩遮去大半,就算顶着一头杂草披头散发又能如何。
现如今,过年氛围日渐淡薄,但是再怎么样,节前也要剪个头发,才算是清爽体面迎新年。然而我却超过一个月没有剪头发了。长到什么地步算长?一把手抓住,似乎能扎起来。于我便是太长了,更不必说那一抓一手油,其实很恼人。一月下旬本该剪了,又担心到春节会长长,不精神。于是一直拖着,拖着,终于春节越来越近,箭在弦上,不得不剪。找到相熟的理发师,三下五除二,不免感叹:还是最爱清爽短发。
原来,这一把头发,怀念的还是剪刀。就像春日怀念花朵,夜空怀念星辰,游子怀念父母。我仍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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