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梁生活杂谈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跑回重庆县城过年。第一次擅作主张回来,是大二寒假,和妈妈一起在新疆待到初一,然后偷偷坐飞机回来给外公外婆惊喜。第二次是大三寒假,从英国交流结束,趁着浪劲儿玩了一趟成都重庆,最后回他们身边过年。这次是第三次,呆了差不多一个月,是待的最久的一次。
待的最久,心情也最复杂。之前回来时身份都是学生,肩膀上没有担子。给外婆买个手机,找人修修电器,已经觉得很关心家人了。而且之前家里有车,也没有疫情,可以自由社交,也可以坐进车里去乡间田野,触目皆是欢声笑语、绿水青山。这一次回来,外公因为年纪大开不了把车给了别人,又因为疫情的关系很少出门吃饭见亲友,基本上是开着电视过一天。对他们来说,这是生活常态,没有什么影响。但我这十几天的心情实在起伏不定,笼罩着迷雾般的迷茫和无力感。
无力感主要来自年纪渐长,要面对的更多,却没有办法挑起担子。回来没几天,我就在看房。外公外婆买房已经拖了至少五年。他们原来的房子在七楼,没有电梯,走起来很是费劲。加上装修不够好,面积过大,两个老人住起来不舒服。没买主要是外公不愿买,不愿细想原因,大致是觉得住不了多少年吧。其实之前每次回来都会看房,但往往是跟着看个热闹。虽然也上心,但不是自己要掏钱的那种上心。这次看房,和外公说清了我和我妈掏钱,他态度松了很多,不再阻拦。我换上套裙,涂好口红,假装老练地换着见中介。他们都说铜梁话或者方言普通话,一听我声音就知道外地来的。和他们见面心里会慌,故意板着脸不笑,不小心撩了下头发,都会暗骂刚这个动作太孩子气。和中介看是第一步,之后在心里估价,和我妈商量,再接着和业主见面谈。很为了手上没钱而难过,差几万,可能就要放弃朝向或者更好的楼层。而钱真的很复杂,我近几年赚不到,家里的房子一直在贬值,股票也不好。钱像流水,引着你碰触最痛的地方。在哪里生活,做什么工作,和谁在一起,相信什么、追求什么,对以前的我而言是高谈阔论的话题,而现在,都是压力,都是无法开口的沉默。如果一毕业签了起薪很高的工作,也许就不会这样纠结吧。也许吧。
临近过年,这里有初一上坟的习俗,打算租个车带他们上坟。正规公司一天大几百,想要省点钱问二手车商,一个人走了整条街,没鼓起勇气开口。回去再查,人家的车全都租出去了。就是这样呀,在这里又差钱又差人脉,想干什么都有点艰难,就像在红绿灯路口上坡起步一样。琐琐碎碎的生活就说这么多吧,虽然它占据了生活的大多数。在铜梁怎么说呢,过出了留守儿童的感觉,真的是弱势群体。也越来越能体会到以往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说回铜梁本身,和大多数县城一样,这里生活很安逸。在车站等车,不认识的人随便就能搭上话,上公交再慢也不会有人催。到站时司机问“有下的没”,车厢里此起彼伏地回应“没得啷个下”。开车半小时就是乡村,在重庆不管去哪都是“翻山越岭”,只要有脚掌宽的平面,就能开垦成菜园。出了城市,满眼碧水青山,鸡鸭在梯田上漫步。往山上看,竹林深处有人家。一片碧绿中还有黄澄澄的,是田埂上的油菜花。
这里的人,感觉更有南方的“平等”,过年愿意聊天聊天,愿意打牌打牌,愿意看电视看电视,大人不会太勉强小孩,对长辈尊敬但也没有供着。大家说起“重庆”、“铜梁”、“虎峰”,态度一概平等,不会带上市、县、镇的分别。聊的东西很实际,谈到钱很坦诚,也吹牛,叫摆龙门阵。大家说自己的高光,也给对方打光。然而有时我也哀戚,看鸭子在池塘蹼水,鸡在院里啄菜叶,哪怕知道蛋要被卖掉,身子要被吃掉,也这样过着。人也一样,哪怕知道生老病死,想要的不会到来,珍惜的都会过去,也一样活着。
还有很多体验,比如和外公外婆一起看《大江大河》,每个人有不同的共鸣。比如同一天出生的男生已经在三一重工工作了两年而且今年结了婚。比如和小我一岁的“孃孃”变得很亲密,每天和她大谈星座和八卦。生活不完美但也不单薄,虽然还是会因为第二十三次一个人过情人节而哭泣,但好处是毕竟没有人催婚?杂七杂八写了好多,其实这一个月真的感觉迷茫,而且不自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处在休息状态,也不知道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就真的是上车起步时浑身颤抖但没挪窝的阶段。不过没关系吧,不用着急,也许要等待夏天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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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和苏打饼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1-02-16 22:1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