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行吟记 - 候鸟与孤岛


2月16日 星期二 小雨转大雨
在内皮尔。
住的地方邻街邻海,晚上能听见海浪的声音,听见喷泉的声音,听见老爷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我很喜欢这个海滨小镇。它像一个优化版的凯库拉,大部分时间海都是绿色的,少了扑面而来的海腥味,多了欧式的彩色建筑和一应俱全的大型超市与餐馆。它朝海面的酒店结构像极了皇后镇,却又比皇后镇多了一丝慵懒。新西兰少有的十足的度假和养老胜地,说少有,是因为新西兰大部分湖海都极大程度地保持原始风貌,不做任何人工或现代化的装饰,我有时遗憾湖边海边没有小吃摊,没有冰淇淋,玉米棒,烤红薯或者台湾香肠,但转念一想,比起遍地垃圾还是短暂戒掉这些口腹之欲。但在内皮尔,海边一路都是雕塑,拱门,海族馆,儿童游乐园,甚至有一个海边喷泉。充满了人工气息,却不违和。
如果和国内的海滨城市比,它很像青岛。同样是绵长又相对笔直的海岸线,海边风大,树的种植方式也一样。内皮尔很特别的是一段沿海公路种的不是棕榈或椰子,是新西兰特有松树种类:异叶南洋杉。你能想象一个很亚热带的海边行道树是松树吗?新西兰得天独厚的气候让它的植物混搭度很宽。现在是盛夏,说是夏末不为过。白紫两色的百子莲在路边还有余温,合欢,蜀葵类,木槿,绣球,大丽花,天竺葵,夹竹桃和某些百合类的花都在开。隔壁苹果小镇Hastings 家家户户的院子都大而丰富,鲜花盛开,但Napier 的小区却显得很贫乏。海边的房子却都涂成五彩的颜色。大概海滩与海边的度假酒店承包了所有的城市美感建设。
我并不喜欢北岛。相比南岛,北岛的风景可谓乏善可陈,人口多,风景单一。至少,南岛有长时间大面积的雪山。虽然我已经不是雪山控了。说这话自然有点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意思,毕竟新西兰的每一个海滩都可以做成明信片。因此我一直以为我再回到北岛一定是我回国前两天做核酸检测停留。没有想到为了一个时薪22刀的工作可以再走这样一个长途。

这一周白天在苹果厂工作,晚上住在一个背包客栈里。
我没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况。这一年最重要的一周:除夕,情人节(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和生日都在仓皇中度过。
说惨是惨的,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无法忍受。国内那么多就地过年的,去年那么多无法出门的。富裕和贫穷,幸福和困苦在这个时代大部分时间都是相对形容词。即使背包客栈的厨房脏得我要吃一个礼拜的面包和方便面(能不用就不用旅店提供的器具)。有时候觉得在新西兰吃了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多的苦,然而是物理意义上的辛苦。内心大概,还是富足的。否则我也不是受虐狂,没有理由呆这么久。
已经在看回国的机票了,可能再呆个把月吧。
2月2日去了峡湾。峡湾是目前所有新西兰景色里最让我失望的。大概是新西兰风貌里最像中国的部分,从小到大在南方的农村和郊区看得太多了。它像一个优化版的广西+千岛湖。只不过最后可以见到出海口。
2月4日在瓦纳卡爬山。从瓦纳卡到基督城开车5个半小时。油费100刀。
2月6日-9日在基督城补充粮食,大快朵颐。一顿晚饭从四个餐厅打包:蓬莱的半只烤鸭+龙鼎轩的酸菜鱼+empire chicken的炸鸡+统一的咸鱼粒茄子煲。晚饭平摊30刀,还没有我的螺蛳粉吃得香。大概是席间话题让我不快。
2月10日,也就是大年二十八,早上10点半从基督城出发,前往picton, 在凯库拉停留一小时,下午4点半到码头。原定6点登船check in, 等到6.57才上船,上船了又半天没开。原本晚上10点半到惠灵顿,结果12点才到。外面风大雨大,船上开着冷空调,我穿短袖上船的,之后套了一件毛衣,用各种姿势睡觉(我可是开了一天车的司机),明明是大夏天,恨不能盖着羽绒被。
2月11日,大年二十九,惠灵顿半日游。好友Lam 预定了一个一小时旅游团,我一直以为是市中心看看建筑什么的,甚是乏味,结果是一个参观新西兰议会大楼的项目。免费,但是进了楼之后就不能带手机。
去政府机构参观对我是新鲜事。这几年我去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家乡的出入境管理处,办了四个通行证(西藏藏南地区和新疆喀什地区;港澳通行证和台湾通行证)。
议会大楼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beehive, 蜂巢。主要是议会办公区,另一个是wing, 中文的话,叫,裙楼?带我们参观的毛利导游知识渊博,讲解非常耐心仔细,奈何大量政治词汇真的有点难,用另一种语言平稳地讲述故事很容易让人出神。很有意思的一个观察,我们这个团十几个人,三分之一华裔,三分之一毛利人,白人不多。少数族裔对国家权力如何分配和实行比较关心?
其实和英国,或者和世界上大部分国家比,新西兰的历史都简单又短得可怜。但我好奇它怎么就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比如,它是世界上第一个女性拥有投票权的国家。
移民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和相亲特别像,是各种数据和国家性格的匹配。小到比较每个国家对雅思/托福要求几分,详细研究各个移民政策和条款,大到有多少中国城或者各种生活便利度,每个人大概做了很多数据统计表计划可能性与可行性。有人说加拿大是一个温和版的美国,新西兰是一个温和版的澳大利亚。深以为然。墨尔本这几天又lockdown,澳大利亚在疫情管理上从来没及格过。森林火灾管理也没有及格。
其实蜂巢长得并不好看,导游阿姨还特地带我们去地下一层看防震结构。感觉是内容大于形式的朴素的苏联式做派,水泥石灰色,远远一看像个危楼。印象最深的自然是封国期间总理和那个冷静的医生每天开记者发布会的地方。
内部是比较传统的装修,原木色护壁板,有些房间铺设了红色地毯,有些铺设了绿色的,用南岛出产的大理石做柱子。
走廊里有历届议会成员的照片。2011-2014是第十四届议会,2014年到2017年是第十五届。现在应该是第十六届。有一个议会大厅,就像之前很火的那个英国议长说order 的视频里呈现的一样,椭圆形的空间,一共120席。左边坐着执政党,右边坐着反对党(在野党)。每天唇枪舌战。说实话新西兰小国寡民,民众普遍素质也高,在政治这边也早就站稳了队伍,又不像澳大利亚那么激进。其实从外人看来,我觉得他们没有什么可忙的。难道是哎呀今年cromwell 樱桃减产,motueka 下了一场冰雹把猕猴桃打死了一大半该如何补助农民之类的议题吗?幸好今年霍克湾大丰收,还能拆东墙补西墙把苹果产量搞上去。
我从来没有这么了解过一个国家的农业分布。
有且仅有新西兰。


————————————以上是我的日记,写在纸上誊抄成电子版 ————————————


进入正题。
bgm:寻人启事 - 徐佳莹
故事
Meng - 奈何明月照沟渠
Meng 和我一起去的峡湾。开车去的路上,她对我说,我要先告知你,这几天我可能会情绪不稳定,容易发无名火。之后是毫无保留的倾诉。
故事不出彩,说得粗俗一些,就是舔狗和渣女。
她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是北京人,且叫她C。两人在做葡萄剪枝工作时认识,季节结束后,一起环南岛旅行。两人在Te anau, 就是峡湾附近的小镇住双人间住了一周。一直下雨,没有去任何景点。她对C有好感,于是表白。
表白的表达并不合适,Meng说:我无法再忍受和你一起旅行了,我要离开。
C问为什么。Meng 说为什么你不知道吗?C说,我好像了解。
之后两人偶尔有联系。C听起来是个渣女,不能接受她之后却时不时会撩拨她。
让Meng 死心的一次是她委婉询问樱桃季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北岛摘蓝莓。C回答,要一直一起吗?好像有些捆绑的感觉呢(两个人都有车捆绑个啥)。之后她就看见C 和另一个女生一直旅行,一起到北岛。她意识到原来所谓的捆绑感只针对她一个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在游山玩水时莫名其妙来一句,你要不要来北岛一起玩?
那个女生我们圣诞节吃饭时见过,我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一口京腔很重。
之后Meng 和我一起去爬Roys Peak,Meng 之前和C 一起爬过。爬了半路她才告诉我这件事。我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合着我是陪你重走心动-心死之路?令人窒息的操作是,在我气喘吁吁一边努力攀登一边心无旁骛地感受物华天宝,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时她突然问我,太太,我是不是很差劲。(太太是我们贵妇间的称呼)。
好家伙,这人闲庭信步地走在我前面爬1000米的山,同时还有心情伤感?
我很难过的是在峡湾的那个晚上她告知我她的家庭和成长环境。Meng 来自广西一个存在感比较低的地级市,反正是那种可以躲计划生育生二胎的农村类型。初中时被嫌贫爱富的班主任指着鼻子说你妈是个卖菜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后来叫家长,母亲认为为人师表指责学生肯定有道理,没有站在她那边。大学时选专业想读兽医,母亲并没有远见,听了亲戚的话硬让她选国际贸易。等到志愿录取结束,另一个亲戚告知她妈妈兽医现在很挣钱,于是问,要不要去读。晚了啊,黄花菜都凉了。
她说,有时候想到C是一个地道的北京人,学过德语,家里有钱,她就觉得,自己配不上。
原来一个户口带给人的光环/枷锁是那么沉重。
之后Meng浑浑噩噩读完四年大学,她自己攒了点钱,重新去读兽医。读到第二年,家里有一些经济短缺,供不起第二年的学费,让她辍学。或者说,她的家庭就是想让她多给家里钱而不是问家里拿钱。
她也真的辍学了。学校那边课业改革,毕业成了一个充满悖论的过程。种种不顺加起来,让她没有了前进的动力。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给出一个完美受害人的形象,怎么解释原生家庭给他们的伤害呢?因为没有到吃不上饭或者被殴打的程度,没有那种肉眼可见的伤痛。可是结结实实的,在每一个成长的过程中,父母打碎了孩子对家庭全部的依赖与信任。
于是我一边脑子供血不足一边用尽我毕生的才华来安慰她。确实论才貌,她并不出色。但我个人认为她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我总是觉得我的朋友们都很好,都值得拥有一段好的感情)。我说可能C是一匹野马,要的是一片草原。你不能给。因为你是大海,是湖泊。只是她想要的你没有,不代表江河湖泊不美好。
因为C在北岛,Meng 没有过来。因为如果来了,她会忍不住想约见面。做舔狗没有意义。
心里有个人的时候,山川湖海都毫无意义,因为那个人不在身边。

Sylvia & Zeinap - 校园暴力 & 宗教撕裂家庭
Sylvia 和 Zeinap 是我在樱桃小镇的室友,前者是一个台湾女生,后者是一个土耳其女生。她们两个是来新西兰后认识的旅伴兼好友。交集不多,因为我在樱桃小镇时有点厌世,喜欢一个人看书或打字,没有社交需求。有一个晚上,我吃得有点饱,从床上下来在客厅里消食,透透气。Zeinap 突然问我,你有没有不开心或者沮丧的时候。
那可太多了,我回答。你们有兴趣的话,我可以5秒内表演一个涕泗横流。成年人谁还没点隐藏悲喜的能力。Zeinap 说她想家了。于是我们简单聊了一会儿。事后我觉得Zeinap 的不开心简直到了抑郁的程度,应该不止想家这么简单。于是我委婉地问了Sylvia。我知道Zeinap 读的是土耳其最好的大学,只是没想到,她在接受高等教育和出国的过程中逐渐放弃了宗教信仰。而她的家庭深信不疑。土耳其社会虽然世俗化,但也没有到可以愉快坦然地接受一个本民族的无神论者。
我从没想过一个宗教信仰可以撕裂一个家庭。意外,但也不算特别惊讶。毕竟现在亲密的朋友之间如果政见不同,也很容易老死不相往来。
Sylvia 的故事更具视觉感一些。一个受过伤的浪子回头的故事。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儿,似乎在家庭的位置有些尴尬,不像姐姐懂事能干,不如妹妹可爱讨巧,性子倔强,和爸妈不亲,在班级里也不那么受欢迎,以至于国中时期有些被孤立。班级里有些不上进走小混混路线的女生,带头的喜欢班里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对Sylvia表现出好感。于是有一天,她被几个女生堵在卫生间里,扇她耳光,打她,威胁她以后不许和那个男生来往。
很像电影情节是不是?故事来源于生活。我听过的最残忍的故事,是女生们可以那样欺负另一个女生:把卫生间垃圾桶里别人用过的姨妈巾塞到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嘴里。
她无法告诉老师,因为老师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她也没有告诉家长。那样被欺负的状态持续了几个月,之后升学了。过后她告诉她母亲,她母亲觉得很难过。孤立无助的女孩没有想到母亲会回答说:如果你那个时候就告诉我,我会帮你转学,让你少受点罪。
而关于Sylvia 和Zeinap 这两人的友情,也扑朔迷离。
Zeinap 在7周的时间里给我的感觉并不好相处,大部分时间神色疲倦,臭着一张脸。在聊天中语气咄咄逼人。直到最后几天,她和前男友复合了。原来她不开心主要原因是因为失恋。虽然分手是她提的。男友是阿根廷人,虽然她不想回土耳其了,但人家还是想回家的。因此她觉得没有以后。
只是没想到分手后才觉得那个人的分量那么重。
糟糕的是,Zeinap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问题,她对Sylvia 说我不想看见你,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彼此都认识,看见她就会想到那个男生。
真残忍啊。
于是她们两个就有了我在7周里见到的别扭的样子。Zeinap 对于朋友是没有保留的消极发泄。复合后,Zeinap 的改变肉眼可见。她讲话变得温柔,言笑晏晏,好像什么都可以聊,也变得很礼貌。可是那个承受了Zeinap 两个月消极情绪的Sylvia 已经不愿再继续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好友的爱情回来了,可她不能假装那些无名争吵没有发生过。

孤岛
这一周我有点水逆。
在基督城开车逆行,买船票被骗钱,惠灵顿停车被罚款,赶路的那几天基本是阴雨,再加上我现在住在一个六人间,每天很早就醒来,从napier 开车去hastings 上班,虽然是姐妹城,但从新西兰的尺度而言,这个跨城上班还是远了点。
也许不止这周。11月吃火鸡面时流鼻血了,那时觉得可能是旅行加换宿累到了。12月到Cromwell 很干,那里非常干。吃火锅流鼻血,吃很热的汤面也流鼻血。有点嗜睡,好像能量总是不够用,哪怕樱桃是我目前做过的最轻松的工作。钢笔找不到了,虽然不贵,但也用了好几年,顺手。鼠标也暂时找不到了,也许在某个背包的缝隙里。
膝盖在花苗厂工作的时候伤到了,右膝尤为严重,爬一点坡度会有明显拉扯撕裂感。爬roys peak 时我穿了护膝。
不能算过得很糟糕,至少现在心情很平静。有一个帖子说相信我,比起在国外颠沛流离你会更愿意朝九晚五。
价值排序和愿意付出的沉没成本不同罢了。

2017年4月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可能需要交更多的朋友。那一个月我最要好的朋友家里有亲人重病回家了,而我留在杭州,觉得春光明媚,没有人可以陪我一起去。
自然,毕业之后交些真心实意的朋友有些难。于是我去参加英语角和读书会。是了,我一个书呆子难道去什么五星级酒店参加周末下午茶或者联谊吗?很多时候我回看自己的朋友圈,觉得自己的生活可以用色彩斑斓来形容。开心是真的,内心有忧虑也是真的。
我在担心我会被世界抛下。我的生活路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早睡早起,像个老年人,熬夜跳迪斯科是不可能的。抖音快手甚至任何短小精炼的概括性视频我很少会打开。我愿意看3个多小时的电影,愿意看500页的书。现在还是很难接受看电子书,这导致我在新西兰的阅读量大幅度减少。英文书可以看,但终归是费力一些,而且工作那么累,读书需要静心凝神。上一个公司里有同事说我是民国来的。和落伍无关,只是行为沾染了太多古意。
我可以一个人去看展,去吃饭,只是那样没有沟通。
我可以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但我也怕自己成为孤岛。
我质疑自己是不是跟不上时代,终有一天会被淘汰。
后来我想开了,将咸鱼精神贯彻实施,彻底躺平,并且有了一整套可以自洽的佛系理论。毕竟,和很多人不同不是我的问题。我认真工作,收入可以支撑生活且有盈余。
只是不同而已,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没有那么具有现代性而已。同道中人也不是没有。

我始终相信某种温和,细腻且隽永的东西,比如书,比如节奏很慢却余韵悠长的电影,比如在一个晴日傍晚散步带来的快乐比购物更甚。
我始终相信微弱的信号,他们只是微弱,却不会消失。比如人类永远无法消灭许多昆虫,比如面包就算被捏碎了也依然会有碎屑,比如村上所说,永远站在鸡蛋这一边。
虚岁三十,依然不富裕,依然有着近乎愚蠢的天真与诚实,依然喜欢碎碎念和说一堆白烂话。
能说心里话的朋友有几个,无路可走的时候也有人可以借钱。
只是离物质世界很远,离世俗所谓的幸福美满也还很远。
也许是我太过理想主义,喝着西北风也能活。也许是我太完美主义,对于爱情和婚姻,无法妥协。
但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真的爱极了英国人给How are you的回复:
Nothing to complain。
关于世界与爱,我依然保有某种信念和期待。
小姑娘,啊不,大妹子,啊不,小胖子:
希望你有找到你在寻觅的东西。
Hang in there.

这篇纯情绪驱动写作,也不想检查错别字和逻辑了。
感觉过年送了很多节日祝福了。唯有: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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