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文学系列】光--第一章 垄断事业（2）
原文为Duanwad Pimwana作品ชางสำราญ
Chinese Translated by Amanda Tam
（接上）第一章 垄断事业（2）
因此到最后事情都清晰了，大伙都明白了：Kampol不再是他们眼中的一个邻家孩子，他变成了每个人的负担。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两天而已。Dum你那不是有很多房间吗？”有人说。
这话让Dum猝不及防，满脸尴尬不知所措，最后他还是说了，“两天不是问题，但是如果他父亲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才这样做呢？如果他趁机把他抛弃了呢？那时我们该怎么做？这我可处理不了。找别人来吧。昨晚谁收留了他在家里过夜的？”
“唧唧歪歪有完没完，他爸爸是请所有人来帮忙，不是一个人扛下这个责任。我昨晚已经让他在我那过夜了，现在Dum不愿意，今晚谁可以安排他过夜吗？”Rampeuy说。
“但是Dum说的话也有道理，万一他父亲跑路呢？”
“如果事情发生了再说。”
“事先计划好也没什么问题吧？”
“你总是什么事情都先计划……我还有活要干。先走了。”
“看到了吧，每个人都准备拍拍屁股走了。你们都长着一副什么嘴脸。谁发发善心解决一下这孩子的食宿问题吧。”
Oan看着眼前呈现的画面，一脸的懵逼。他试着插话但都无功而回。
后来，Tongbai说，“算了，今天午餐在我那吃的，如果没有人给他吃的，那晚餐我也包了。”
“哈！如果没有人给他吃的，就只是一小碟食物而已，没有必要挖苦我们吧。”有人恼火地说道。
“你行啊，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为什么你不带他去你家？”
“因为这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Tongbai说道，“如果我们是亲戚，那是另外一码事，如果有人觉得发善心是在炫耀什么的话，那就请便吧！”
“你说什么？谁在炫耀？”
“你们所有人。”
“哦嚯！”
午后伴随着邻居的吵架声而至。Kampol和Oan定定地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的这出表演者比观众还多的闹剧，叫嚷和辱骂越加激烈，导致后来都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了。最后，所有人分成两派，没有人愿意停止这场闹剧，它就这样无情地继续下去。杂货店的老板Chong实在不想在店门口看这出戏了，他跑了出去，在Kampol和Oan耳语几句，之后又跑回店里。
“警察来了！警察！警察！”这两个小孩喊着。
效果非常迅猛，一些人立马退出演出，顺便把队友也拉了出去。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但在散开的时候还是有能量继续出口成脏。所有人都在瞬间回家了。
Kampol和Oan跑回去向Chong汇报吵架的情况。Chong很认真地听他们说，但是无法把他们说的零零散散串起来。他理解的是，他们闹架的点在于Kampol，在于谁来照顾他的食宿。
“无论怎样，他会在我家过夜”，Oan说，“他爸爸跟他说要跟我待在一起，我试着跟他们说，但是他们一个劲地在吵，没有听到我讲的话。有些人说什么在显摆，有些人就反驳说，你是哪根葱在说这是显摆？然后，他们就闹起来，打起来了。”
两个小男孩拿起Kampol的袋子走向Oan的家。当他们把头伸进屋子里时，看见Oan的妈妈在睡觉，把缝纫机收起来了。房间的另一头，Oan父母的床被衣柜挡住无法看到全貌。铺在地上的席子，是Oan睡觉的地方，已经被一条深蓝色的帘子隔了开来。食品柜就在席子某一边的上方。男孩们把袋子放在Oan的床边，然后跑去厨房找吃的去了。他们装了两碟饭，从早餐那弄了一些剩菜。当他们吃饱以后，他们就跳上床垫，重温闹剧中谁用什么打谁的情节。接着他们玩了一会大富翁便睡觉了。
Oan的母亲，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惊醒了。她必须继续工作，但之前先蹒跚走去厨房，她完全没有注意道床垫上的两个小孩。厨房里一点吃的都不剩了——饭煲是空的，碗橱也被清空了。她茫然地站了一会，打开煤气炉，用水壶接了点水，然后放在炉灶的火焰上。当她走出厨房，余光便发现了她儿子和另一个男孩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大觉。她飞快地看了他们两眼然后转身离开；她还得处理些麻烦事，没有时间顾得上其它事情。她走去杂货店，买了一包方便面，然后急急忙忙地回来下面当午饭——一切在十五分钟之内发生。之后她把椅子搬到缝纫机前门，脚踩着踏板，手按压着，双唇紧闭，眉头紧锁，精神始终集中在发出嗡嗡运转声音的机器上。
差不多到下午五点的时候，Mon把衣服放进独立的袋子里，接着赶紧奔出房子。她丈夫在市场的银行前摆了一架缝纫摊。他们修补各种各样的衣物。Mon拿了一部分顾客放在丈夫那的衣服回家修补，然后在预约提货的时间把衣服送回去。今天下午，她匆匆忙忙地赶过去，手一直在抖，但是她还是迟到了。有两个顾客提前来拿衣服，Oan的父亲请他们再等几分钟，但是他们不能再等了，于是便预约了第二天的某个时间再来。
Mon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我们没钱了”，她说。
“我知道，还有两三个人约了今天会过来拿，而且可能很快就到了。”
这对夫妻慢慢地打包东西，他们把缝纫机寄存在银行旁边的拌炸炒小吃摊过夜，然后回来继续等他们的顾客。
“都快六点了”，Mon说。
“嗯，再等等。”
“给我50株，我去买点吃的。”
“我哪里来的50株啊？你先回去做饭，我等下去买点吃的。”
当Mon回到家，便发现米也吃光了。她走出去，坐在屋子外面，不断叹气。
Oan跑了出来，“妈妈，能给我点钱买糖果吗？”他跟Kampol说会请他吃糖。
“现在先去洗澡”，她斥责道，“把你耳后的脏东西洗干净，赶紧的！”
Oan和Kampol一起洗澡，洗到满意了才从冲凉房出来，然后往各自脸上乱抹了些白色的爽身粉。他们跑进去厨房打开电饭煲，发现里面是空的，然后打开食物柜，里面也是空的。他们中午吃饭的碗和碟子还放在桶里泡着。Oan跑出屋子来。
“妈妈，我们能做些饭吗？”
“过来，去Chong哥的店，跟他说你妈妈想买一袋米。”
Oan点点头，但是她想起他们没有下饭的菜。
“等等，回来，再问他要两包Mama（一个泰国本土的方便面品牌），今晚我们吃方便面。”
“我可以给我朋友买一包吗？”
当看见母亲点头以后，两个男孩全速跑去Chong的店。
店铺里，Dum和Chong在讨价还价，但是不成功。Chong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然后去招待其他顾客，Dum一直在嘟嘟嚷嚷。一个顾客想要赊一瓶鱼露和几个鸡蛋。当Dum听见Chong同意以后，他就更加来气，更加吵吵闹闹，舌头打结似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走路还颠三倒四踉踉跄跄。
“来嘛，最后一瓶”，Dum跟在Chong身后哀求着，Chong则到店里头去帮顾客拿想要的东西。
“够了，Dum。我不能给你再多了。”
“就一瓶，来嘛。”
“今天已经两瓶了，我说了不行就不行。你之前还欠我两百株呢，加上今天又欠我一百，等下，你在干什么？你不可以拿！放回去，如果你继续要这样做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行行好吧，就这一瓶。你都让其他人赊账了。”
“嘿，孩子们，想要买点什么？”
“妈妈让我过来拿一袋米和三包Mama，先赊账。”
Chong无奈地边笑边摇头，他已经厌倦赊账了，但是又出于道义，还是转身去拿他们需要的东西。米是有的，但是方便面卖光了。
“告诉你妈妈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再不把之前的账结了，我就会加利息了。”
“你看你，连小孩子买东西都可以赊。我只是想要多一瓶。”
Chong盯着账本上的列表，又叹息了好几次。今天早上他的心情挺不错的，但是拜这些赊账所赐，他决定任何含酒饮料、啤酒或者香烟都不再赊账了——他只允许生活必需品赊账。而且他允许很多必需品：貌似街坊们的荷包都挺空的。很多时候他都让每一个人都赊账买东西，除了酒和香烟，他已经动了相当一部分存货，但是账本上记录的钱却很少。唉，他最后还是屈服于Dum的死缠烂打。
Dum已经在杂货店磨了一个多小时，他又生气又苦恼，因为在之前那个混乱不堪的闹架中，有人扯下了他的一把头发。他的头顶之前还有一小撮毛发依附着，但是现在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红红的头皮。他向Chong展示疼痛的头皮，并以此为借口成功地赊了一瓶威士忌，还说如果不喝点酒来麻醉疼痛，他晚上根本酒睡不着觉。Chong投降了，回头拿了一瓶酒并赶紧打发他回去。但是不到一小时，Dum又回来了，他又吵吵闹闹知道Chong受不了又给了他一瓶。
当Chong立下的规定被打破了两次以后，他再也没有心情笑或者和其他人开玩笑了。当Dum的脸第三次出现时，他倒数着把Dum轰出去的时间。但当他看见那光秃的头顶时，他还是控制住自己。邻居们这一天都挺不好过。
对于Tongbai，她回家以后依然对闹架怒气滚滚，完全不想做饭和清洁。当她丈夫回家，她开始了新一轮的吵架。她丈夫说他不会再给她钱，然后她宣称她也不会做饭给他吃。最后，丈夫跑出去杂货店买了一包Mama，随后她也去赊了一些Mama。那一晚，并非只有Tongbai和她丈夫吵架。至少还有两家发生了激烈的口角，整条街一直到杂货店都可以听得到。
“他那没有方便面了”，Oan跟母亲说。
Mon叹了口气，“再去一趟吧，拿10株的鸡蛋。”
“Chong哥说如果再要赊账拿其它东西，先要把之前的账单付了。”
Mon回到屋子里，并不想把话听完。她做了饭以后继续出来，像之前那样手掌托着下巴坐着。夜幕慢慢降临，她的希望都寄托在丈夫身上。过了一会儿，她的脑海出现了一丝曙光。她跑回屋里，仔细搜查桌子上的装衣袋。那有一条住在附近的顾客的裤子。她的心火突然间燃烧起来。Oan跑进去厨房，但是又跑出来提醒母亲除了饭之外，没有其它东西吃了。
“好，等一下，别去溜达。就一会，我需要你去帮我送这条裤子。”
十五分钟以后，修补完成，她松了一口气，把裤子装进一个袋子里。
“把这条裤子拿给Tongbai姨。告诉她需要付20株。然后你回来的时候，去买10株的鸡蛋。”
孩子们跑了出去，不一阵子便折返。Oan跟母亲说，“Tongbai姨和他丈夫在吵架。她跟他说，’给我20株付这个拉链的钱。上一次你的裤子修补了，是我给的钱‘，她的丈夫答复说，’给你20株？不如我踢你一脚！‘然后Tongbai姨跟我们说，’你们两个先回家，我等一下就来给你妈妈钱。”
Mon不说一句话。她只能从左到右地换手托着下巴。
Oan开始担心他们没有吃的给他朋友吃。他们无力地坐在Mon的身边。
“如果我爸爸在的话就可以赊账买些吃的，因为他已经付清了所有欠款。”Kampol说。
“我没有欠什么，但是我害怕再去。”Oan说。
“我也是。不如我们再试一下吧”，Kampol希望他的朋友也能一同前往，“我们可以跟Chong哥说我爸爸会在周一的时候付钱。”
“好，那我们去试一下吧。但是你来说哦。”
男孩站起来，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杂货店。Mon看着他们远去，视线始终没有在他们身上移开。她的丈夫，很明显不再是她的希望，他肯定跟某个朋友吃饭去了。
现在才7点30分，但是Chong准备打烊了。在看到Dum拿着酒边走边喝之后，他感到筋疲力尽不想营业了。他希望这个爆衰的日子早点结束，然后新的一天赶紧到来。
在他锁上门前，最后的顾客突然出现。两双闪亮的眼睛看着他。
Chong无力地把四个鸡蛋装进袋子里，通过栅栏递给他们。
男孩们边笑着边全速跑回家，声音慢慢地在空中扩散。
(第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