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昆德拉,香烟、三蹦子和其它
沉寂了许久的微信同学群里,忽然爆出一条噩耗,同学老陈过年时因病医治无效,已经故去了。我端着手机愣了半天,却没说什么,直到看到同学们纷纷发言,才跟着表示震惊和追思。
论起同窗时的交情,我和老陈还是比大多数深厚一些的。可以说,如果没有老陈,我学会抽烟的年纪可能还会往后拖一些。这厮先是给你发烟,等你会了,就可以买来烟共享了。

同学期间,也没少干过一些一起旷课,一起给老师起外号,一起泡妞的事,毕业了各回各家,也就疏了来往。
要说记忆深刻的一件事,就是这厮患了胆囊炎,疼得直撞墙。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送到医院,我留下来陪护。其间溜去书店,买了本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老陈在病房里哼哼唧唧的,我坐在医院走廊上,彻夜读书。
昆德拉的小说,还是很能忽悠那个年纪的我的。后来陆续的几乎把他的书收全了,什么为了告别的聚会啊,生活在别处啊,摇篮里顺水漂来的婴儿啊,写文的时候能用到,谈文学聊人生的时候,也能不时把他和萨特弗洛伊德福克纳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一起派出来。
老陈并不知道我在陪护他的时候结识了昆德拉,在听闻他告别人世后,我点起一支烟,下了一单,买了套昆德拉全集,算作为了告别的纪念。

大约上班一年后,分回到乡里的老陈又风尘仆仆的出现。
见了面就诉苦,工资挣的少,入不敷出,不过他想到了一个副业,准备买辆三蹦子,上班之余,拉客挣钱。那么问题来了,买车的钱不够,兄弟,需要支援。
我拿出存折,每月从工资里抠出来五十元的定存,加上手头的一点积蓄,凑出了一千元。去银行取出来,在我家楼后的小花园里,交给了老陈。老陈又分别从两个女同学那弄来了几百块,回家创业去了。
后来,辗转听说,老陈回去后并没有买三蹦子,倒是因为打麻将赌博被处理过。我听了笑笑,也不指望他还了。
上次见老陈,还是去外县看望患病的陶三,席间老陈也在座,拘谨的亲热,客套的寒暄。谁也没提钱的事。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同学群里的悼念,也就持续了一天,又归于沉寂。老猴私聊我说,咱们几个常年在外的,应该找时间一起回乡去走走,找老同学们聚聚。
我答应的挺痛快,但心里并不迫切,久别的故乡,远去的岁月,疏远的故交,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我们曾一起经历,也可以共同追忆,但更多时候,还是得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谁也不能代替谁。
唐代诗人于武陵所作四言诗《劝酒》中的后两句:“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日本作家井伏鳟二译成了日文诗句:“花に嵐のたとえもあるさ、さよならだけが人生”(“像暴风雨之于花儿,只有分别才是人生。”)
了悟了诗句中的无奈和达观,做好眼前事,读毕架上书,在一次次分别中,且偷生。
还是那句话,你永远不知道哪一面是最后一面,所以为了免于追悔,我们也可以选择不见面,相见不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