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家里的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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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要去菜园,我欢天喜地就答应了。我扛着锄头走在前面,瑞睿拎着簸箕,广华爸拿挖锄担着两个篮子跟在后面,等我们走出好远,郭女士才空着手跟了上来。 老菜园在池塘边上,新菜园在房子边,这次我们去的是老菜园(以下统称菜园)。园里的萝卜和苏州青老了,所以我们主要去拔萝卜,掐点苏州青的菜心回来,然后把地翻一遍,最后烧火粪。工程量有点大,还好是全家出动。
我和瑞睿拔萝卜,广华爸和郭女士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料理拔下来的萝卜,用刀把萝卜刻下来,扔进篮子里。拔萝卜是简单的事,蹲下来,把着萝卜苗,轻轻一扯,拔出萝卜带出泥。萝卜扎根不深,个头也不大,一次性可以拔出好几个。有时候拔着拔着,一只林蛙从手边跳过,吓一大跳,想要去寻它,满地萝卜、青菜,哪里能看到它半点影子哦。于是又静下心来继续拔,有些萝卜烂了,也不知道怎么在这么多萝卜里,单单它就烂了,不过,这么多萝卜,总要有几个长不大。把着萝卜苗,弄一手湿,放过它,赶紧去拔下一棵,就留着这个烂萝卜在土里继续烂下去吧。
拔萝卜不费力,不一会儿,三墒萝卜就全拔出来了,萝卜苗堆在两边的沟里等着另外的人来收拾它们。
接下来就是挖地了,挖地是个力气活。把正锄头,两脚叉开,一锄头下去,褐色的土壤翻转上来,土黄色的土壤翻下去。连着几锄头下去,身子乏了,腰也有些酸,手掌还有些硌人,赶紧活动活动手脚,杵着锄头,扭扭腰,伸伸胳膊。歇息的差不多了,赶紧又弯着腰挖起来。老一辈的人,总是往手掌心吐两口唾沫,然后搓一搓手,再举起锄头狠狠挖下去,仿佛那两口唾沫是神药,果然下一锄头挖的深了些。
有时候一锄头下去,带起一大块凝结的土,得用锄头狠狠敲它几下,土块敲散了,再接着挖。有一种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字的草,长得并不高,但根扎的很深,根须也多,一挖一大片,带起好多泥土。很难想象,这些细小的白色根须是怎么在土地深处用力延伸,寻找养分的?这些根须构成了另外一个不被人知晓的世界。我佝着腰,捡起它把上面的泥土抖散,然后一把子扔到池塘边上。要是挖着蚯蚓了,就把瑞睿喊来,他拿着一根枯枝来给蚯蚓搬家,把它移到另一墒土地上,再用些泥土盖着它的身子,其用心诚恳让我大开眼界。
挖地虽然是力气活,但别提有多快乐。狠狠一锄头下去,心里的怨啊、恨啊、不满啊、失意啦,都随着那一锄头消失了。管它几个小时前被哪个男人女人伤害过,被小人坏人陷害过,土地就是这么包容,你心里的不痛快全部扔给它,它照单全收,过段时间甚至给你更多回馈。一墒土地刨完,脑子里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成就感、幸福感喊着跑着飞过来找你了。至于那些恼人的坏心思,哪里还有地方能盛放的了?
两墒土地刨完,我累得歇在一旁,脱了外套挂在栗子树的树杈上。瑞睿接过我手上的锄头,继续挖地大业。萝卜刻的差不多了,广华爸拿起另一把挖锄也帮忙挖了起来。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两下,剩下的地全都刨完了。
望望天上的太阳,剩下的活儿得明天再来干了。于是决定打道回府,挑萝卜的,扛锄头的,依旧空着手的,一起往家里赶。

菜园劳作第二天。
兴许是考虑到待会吃饱喝足要去干活,郭女士的菜烧得格外给力。焖烧酱鸭、大蒜叶酸辣椒呛炒猪头肉、清炒藕片再加一个菜薹,一碗辣腐乳也摆上了。酱鸭的法子不知道郭女士是从哪里学来的,大蒜、生姜切颗粒,加老抽酱油、料酒腌制一个晚上,第二天挂到阳台上去。风吹日晒几天,风味就出来了。 这段饭吃的大汗淋漓,热火朝天。粥足饭饱之后,我、瑞睿、广华爸三个人扛着家伙什又往菜园去了,郭女士留在家里洗碗收拾灶台。 昨天翻过的地经过半上午的晾晒,已经微微变了颜色。芥菜得除除草,还剩一墒苏州青要扯掉,然后把地翻一遍。这两样事交给我和瑞睿了,广华爸专程来烧火粪的。烧火粪,但并没有粪,以前在老家,会用鸡屎灰掺着土拿来烧,但现在,没有几户人家养鸡了。 烧火粪是有意思的事,我且来说说有意思的地方。首先得在昨天挖过的地挖出一个小的长方形,长方形的大小取决于将来要种的洋芋的多少,因为烧出来的火粪,过几天要用来种洋芋。长方形挖好了,接下来就得拿锄头拢沟,沟得深一点,沟拢好后,上面铺稻草或者红薯藤,再往上浇土盖着。一个小土堆弄好了之后,就剩最后点火了。广华爸从池塘边扯了些枯死的芦苇过来,揪成小柴把,然后点火,围着小土堆引出一圈火。一开始火势汹涌,烟雾缭绕,慢慢的明火消失了,烟一丝丝一缕缕从土堆里往外吐着,广华爸说这土还得让它沤一个晚上。是的,什么都需要时间。我们扛着锄头走了,它还在继续烧,烧它个一干二净,沤它个一天一夜。到了明天,土壤就成了肥料。谁能说这不神奇呢?

小时候大人烧火粪的时候,等火势小了,我们总是见缝插针往里塞一两个大红薯,然后在旁边守着,或者田野里跑一圈。一两个小时后,回到原地,捡两根柳树枝把刚才埋进去的红薯小心挖出来。要是回来的晚了,大红薯就变成了小红薯,结着厚厚的一层黑壳,掰开一股糊味。碰到时间刚好,掏出来的红薯皱着一层皮,轻轻剥开,黄橙橙金灿灿,咬一口,软糯香甜,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完了,谁要是不小心,鼻子上、脸上准得蹭一坨黑灰。
“好了,差不多可以回家去了。”广华爸扛着挖锄喊我们走。好嘛,就让这火堆在这里自顾自地燃烧自己吧。
虽然不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倒是真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