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使女的故事》
***由于是闲聊,所以本文逻辑很差,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说起来我想在日记里开个茶话会了,自言自语的茶话会。也许还不错。 ***我的思想一直都很混沌,欢迎朋友们批评,我觉得有必要改变的,就去改变,有必要加强认知的,就去加强。 ***我热衷于自我审视——当然不是网上常见的那种所谓基于文化审查的向下自审——只是觉得当下自己说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觉得漏洞百出,所以我很少写评价类的东西,写的话也尽量模棱两可。 ***但我还是决定以后多写写,把那些想说的话憋在心里不停审视,或许更没有价值,也阻碍思维的进步。
上一次翻开《使女的故事》这本书实际是在去年十一月,每次去泉城广场那边逛我都会固定去次书店——基本就是去新华书店,济南也没什么别的书很全的店了。去年那次我还顺道去了西西弗,但,感觉就是个卖咖啡的顺便买畅销书……回归正题,我看书照例先看前言后记,阿特伍德在前言里说的一段话勾起了我对这本书的兴趣,那段话是这样说的:
“问题一:《使女的故事》是一部“女性主义”小说吗?如果你指的是一本宣传意识形态的小册子,里面所有女人都是天使,或是失去道德选择能力的受害者,或者二者皆是,那么答案是否定的。但如果你说的是这样一部小说,里面的女性均为有趣且重要的人类——性格各异、举止不同——在她们身上发生的一切对这本书的主题、结构和情节都至关重要,那么,答案是肯定的。在这种意义上,许多书都是“女性主义”的。
为什么说女性有趣且重要呢?因为她们在现实生活中的确如此。她们并非自然造化事后添加的产物,也不是人类命运中无关紧要的参与者,对此,每个社会一直以来都再清楚不过。没有女性生育,人类将不复存在。正因如此,对成年女性、少女、幼童的大规模强暴和谋杀长久以来都是种族灭绝战争以及其他意在征服和剥削某个群体的战争的特征之一。杀掉他们的婴儿,用自己的来取代,猫类是这么做的;让女人生育孩子却无力抚养,或者为了自己的目的将孩子从她们身边夺走,偷盗婴儿——这是一个广为流传、古已有之的主题。控制妇女和婴儿,是地球上每一个专制政权的特征。拿破仑和他的“炮灰”士兵,奴隶制及其手段花样翻新的人口买卖——它们与此都同出一辙。对那些推行强制性生育的人,我们应该质问:这么做“谁能获利”?有时是这部分人,有时是那部分人。总有人获益。”
我摘取的可能有点长,但这段话确实是让我对《使女的故事》这本书产生兴趣的关键。作为一个可以说……从小在女生堆里玩起来的人,我一直都对女性议题有着非常强烈的兴趣,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即刻转生为女性,我从未在心理上适应过这个世界赋予男性的社会属性。可能会有人说我身为男性永远无法理解女性的难处,只是口嗨罢了吧。但我真的希望。天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真的很讨厌身边的大部分男性,甚至是我自己,我想要融入女性的团体(也许当时加入基地群也是因为这种因素吧),但可能是介于生理的重大差异,我没有什么机会融入。毕竟我性取向依旧是女,我的性别认同依旧是男性,也可能是我共情不了?但我从来没这样认为过,我只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接受,我希望她们和我聊那些她们之间会聊的东西。很难理解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希望了解你们的话题吗,可能确实很难理解吧。已经无数次被人诧异会去看同性同人文(尤其是男男的,全程都在做的那种,可能应该叫脆皮鸭?不太喜欢用网络流行的各种代称和缩写,感觉是在压抑自己的表达,拒绝与外界的交流,但也不能说用的不对,外界确实很少人能接受)了,我只能苦笑。
回到书上,这段话之所以让我感兴趣,是感觉这段话能蛮好的体现阿特伍德对女性文学的态度,或者说是我所理解的,她对女性议题的感受。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点事实:目前这个社会能够发展成如此庞大的规模,实际离不开女性的生育,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社会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母系社会,因为女性从来都是这个社会持续发展的关键。除非这个社会能够实现《美丽新世界》中的那种高度规模的胚胎生产,否则就必须想尽办法鼓动女性生育,来延续国家/文明的统治。其次说一点我在思索的事情,母系社会到底是为何消亡的呢?我认为,应该是在母系社会的末期,男性已经不再是只掌握捕猎技能的“死徒”了,他们完成了对自己的重新定义和意志解放。有的人说:“母权制绝不是妇女对男性的至高无上的统治,而是在当时社会历史条件下,妇女在社会中的作用受到人们高度尊重的一种表现”,我认为这也是母系最终失落的原因,因为在之后数千年的漫长岁月里,女性都没能重新确立起自己在社会上应受的尊重,反而像是《使女的故事》里那些嬷嬷一样,某种程度,甚至是很大程度上,变成了男权社会各种带有明显歧视性质的道德法则的帮凶。
这种变化从来都是潜移默化的,也许第一代,第二代人还会有反抗的精神,第三代,第四代,就会将现有的一切视为习惯了。
还好罗马尼亚是失败的。
说到这一点我觉得可以顺便讲讲这种潜移默化对人类群体思维的长期负面影响,以生活了中国十分之一人口的山东为例。山东地区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和鲁国的所在地,两国由于地理位置差异,所以在文化上产生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发展路径。首先说齐文化,齐国“负海舄卤,少五谷而人民寡”,由于地理位置沿海,地形不适于耕种,齐国便选择了工商业的发展路线,这也使得齐国没有那么重视礼数,而是任人唯贤,崇尚功业,只要能力足够便可为国家做事,想必这也是齐能够成为春秋五霸的重要原因。而鲁国地处内陆,地势平坦,是历史悠久的农业经济体系,十分重视农业发展,与之相适应的,原本就重稼穑、尚耕织的周人传统在鲁地得以发扬,人们形成了崇尚礼节的风俗,“不学礼,无以立”。
而后在秦始皇完成对六国的统一后,齐鲁地区被统统纳入秦国统治,无差别的实行了重农抑商政策,重视工商业的齐人遭到了巨大的打击,但并不算致命,因为秦实在太短命了。而后对齐地最大的打击其实是来自汉朝……我懒得写了直接摘些别人写的: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齐鲁地区被纳入了始皇帝的统治之下。他在这里不仅实行了郡县制度,而且开始广泛推行作为秦基本国策之一的重农抑商之策,“上农除末”的主张甚至被刻到了琅邪台(在今山东青岛市黄岛区)上。很明显,重视工商业的齐人是秦这一政策整顿和改造的重点。然而风俗和民众性格是长期积累起来的较为稳固的文化现象,不是朝夕形成的,也不是朝夕可以更易的。秦二世而亡,十几年的时间不可能将齐地风俗革易殆尽。西汉建立之初,又奉行黄老之策,无为而治,齐地风俗不可能有大的更易。汉武帝时开始奉行“独尊儒术”的国策,重本抑末的正统经济思想也在西汉后期形成,由此农耕和儒家本位主义正式确立,一个从经济上,一个从思想上,犹如一把双刃剑,开始大规模地修剪齐鲁人性格中的非正统性。同样由于风俗与民众性格的稳固性,这种“修剪”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历程。
在秦始皇将“上农除末”的训条刻于琅邪台的二三百年后,即西汉宣帝时,龚遂在渤海地区见到的仍然是热衷商贾的齐人,“见齐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直到东汉时,齐地奢侈风俗依旧。1967年,山东诸城前凉台村出土的一块“庖厨图”画像石仍然形象地展示了齐人的奢侈。齐人的性格和风俗尚未完全改变,黄巾大起义就敲响了东汉王朝的丧钟,中国大地从此陷入了割据混战的局面,山东地区先后处于曹魏、西晋、后赵、前燕、前秦、后燕、南燕、东晋、刘宋、北魏、东魏、北齐、北周等政权的统治下。这种走马灯似的频频改朝换代和众多游牧民族的统治大大削弱了中央集权王朝对齐人的性格再造,量变一直在进行着,齐人性格中的非正统性因素一直在被磨蚀着。如韩裔于北齐天统元年(565)出任青州刺史。当时青州“地有十二之险,俗承五家之法,车击毂于途,人摩肩于市,斗鸡走狗,弹筝蹹鞠,自成千邑,奸伪丛生”,仍保留着浓重的齐风。韩裔“降灵纯粹,禀质冲和,行合礼仪,动中规矩”,非常注意使自己的言行举止合乎礼仪法度。他到任后,“将弘一变,申之五礼,民忻时雨,吏惧严霜。惟体握芝兰,门承旧业。盛范传于乡曲,清徽播于朝野”。韩裔以身做则,将自己遵循的日常行为规范推行于地方社会,通过推行正统礼制,对民众的日常行为加以规范引导,使青州地区的民风逐渐向着“正统”的方向发展。
隋朝建立后,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再度空前强化,入唐后,这种强化有增无减,在重农抑商和儒学的双重作用下,齐人和鲁人的性格终于一起转向了道德型,《隋书·地理志》称齐地风俗“在汉之时,俗弥侈泰,织作冰纨绮绣纯丽之物……大抵数郡风俗,与古不殊,男子多务农桑,崇尚学业,其归于俭约,则颇变旧风,东莱人尤朴鲁,故特少文义”;兖州一带“兼得邹、鲁、齐、卫之交。旧传太公唐叔之教,亦有周孔遗风。今此数郡(按:指东郡、东平、济北、武阳、平原等),其人尚多好儒学,性质直怀义,有古之风烈矣”;鲁郡、琅邪等徐州一带的诸郡“皆得齐、鲁之所尚。莫不贱商贾,务稼穑,尊儒慕学,得洙泗之俗焉”。
到隋代,齐人性格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从“功利型”转向“道德型”,由追逐功利变成了重农抑商,齐地和鲁地风俗逐渐趋于一致,也就是都认同了鲁人的性格模式,故有“易青齐为邹鲁”之说。齐地风俗和民众性格的这一转化主要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完成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山东地区的风俗正处在功利型向道德型的转变过程中。这一点还可以从人们对青州一带民风评价的巨大差异上得到证明。前述《隋书·地理志》就指出青齐地区民风已经由“功利型”向“道德型”转变,《晋书·刘毅传》也称青州一带“履境海岱,而参风齐鲁,故人俗务本,而世敦德让”。文化传统作为世世代代逐渐形成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风俗习惯,具有极强的稳定性,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齐地风俗和民众的性格同样如此。《汉书·地理志》所称的齐人“虚诈”的特点在北魏时仍有表现。由于当时有人认为“六齐沃壤,三崄虚诈”,而“移风适道,事属贤明”,故而选派“颇有干用”“所居以强济称”的平北将军杨钧任齐州刺史,从而使“沥下汶上,望清光以依迟;济北胶东,挹玄波而沆瀁”,由此也可知齐人的性格一直在被磨蚀与整顿着。
其实如果现在去审视山东的沿海地区和内陆地区的经济,也不难看出地理位置对经济带来的巨大影响。如今以济南为中心的鲁地,依旧思想文化落后,新经济难以发展,而以青岛为中心的齐地就会好很多,整体经济模式较新,但毋庸置疑的是,礼教文化对整个山东地区的教化,在二十一世纪,甚至是已经完成了解放的今天,依旧像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在这只伸不开翅膀的鹏鸟上空。不知还需要多少时日,才能真正散去。孔老夫子的府邸,他那些遍布全国的子嗣以及建立在全球各个角落的孔子学院们,似乎依旧在向我们明示着:这一切还会持续下去,而身为中国人的我们,始终难以逃离。
为什么我会从《使女的故事》开始聊到礼教文化对中国人思想的教化?因为我认为这两者所表明的始终都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长期的不反抗和默不作声导致的恶劣后果。或许我这样说会显得有些片面?是的,在历史的洪流下,那些少数有反抗精神和真理意识的人很难对整个世界的趋势做出多少改变,个体(或者说部分人)的发声也确实会有些片面,但占大多数的集体所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这个世界不是简单的个体与集体的对立,也不是简单男性与女性的对立,也不是简单的人种之间的对立,而是一份新的思想与过去旧思想的猛烈对抗。世界上现有的每一种思想最终都会过时,没有任何一种思想是完美的,人类之所以能不断发展进步,变成今天这副光景,便是因为人类具有不断革新的强大意志。固步自封,放弃思考,最终还是会将自己关入现实思想的牢笼,止步不前。
没有说这样不对,或者应该说,选择脚踏实地和选择理想主义两者都没有对错,只是大家的需求和选择不同。但我还是希望看到这篇文章的人,或者说是我身边的朋友们,可以在自己的心里为理想留下一些种苗。也许我们对未来的看法并不一样,但我们都多少对这个社会的现实有不满意的地方,我认为我们应该互相鼓励,但同时也互相对抗,只要我们能够勇敢展现出自己独树一帜的一面,便有机会加速这个世界前进的脚步……
正如前段时间我在《上海月亮》这部剧里看到的那句话一样:
想要将世道改变,仅靠一两代人的努力是不够的,
那些真正能改变世道的仁人志士,
恐怕要比我们晚好多辈才会出现。
向着改变努力吧,哪怕你说:我很自私,我只看重自己的利益,那也无妨,只要你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有看不惯,那你就是诸多寻求改变的人们,共同的队友。我们携手同行,才能改变一切。
*逻辑混乱,欢迎批评。
注释一下罗马尼亚的事件,这个大概也是《使女的故事》颇为重要的灵感来源:
1989年,罗马尼亚齐奥塞斯库政权被推翻,新政权当政后的12月25日,也就是这一年的圣诞节,政府一举废除了三个齐时期的法令,其中一个名为“770法令”,这个听上去不起眼的法案,就是强制鼓励生育法令,在它实行的23年里,罗马尼亚出生了200万计划外婴儿,同时有超过1万名女性在非法堕胎手术中丧生。
实验开始于1966年。二战后的罗马尼亚,百废待兴。1965年齐奥塞斯库上台时,打算发展经济、增强国力,遇到的是生产人口不足的状况。为了提高人口数量,1966年齐奥塞斯库废除了以前关于个人可以自由流产的法律,实施了禁止堕胎的政策。他宣称,胎儿是社会的财富,不生育孩子的人就是背叛国家的人。他规定,禁止离婚,每对罗马尼亚夫妻至少要生四个孩子。紧接着,国家颁布了770法令,节育和堕胎都属违法,不能受孕的女性要交纳税金,堕胎者将受到判刑和囚禁,妇女月经期要受到严格的检查与盘问。
被770法令影响了一生的不只是女性,还有许多孩童,这些孩子后来被命名为“齐奥塞斯库的孩子”,或“罗马尼亚孤儿”。1989年罗马尼亚政变后,有人发现该国孤儿院里存在着大量因770法令被遗弃的孤儿,他们被置于恶劣的卫生条件和拥挤的住宿环境中,没有得到照料,其中有不少濒临死亡边缘,活着的也存在着严重的心理、生理疾病。这个事情被报道后震惊了全世界,从那之后20年里,许多欧美家庭奔赴罗马尼亚收养孤儿,而有不少孩子虽然被收养,都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情感和健康方面的问题,一生都无法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