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vs《那不勒斯四部曲》：你的女性友谊、我的女性友谊，好像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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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流金岁月》大热（其实是有点太久之前了……我的拖延症太令人绝望了），我和Soey简短聊了一下剧情，结果发现《流金岁月》和《那不勒斯四部曲》居然超多相同点；尤其是朱锁锁这个人物，完全就是剧情缩减版的莉拉！惊了！

成功逃离倾轧自己的原生家庭

朱锁锁和莉拉都生于并不富裕的家庭，并且她们的生长环境中，原生家庭一直在倾轧她们的生存空间和女性资源。

朱锁锁长期寄居在舅舅家里，虽然舅舅家一直对她“不错”，也支持朱锁锁上学，但这种友好的态度更多是来源于早就认定朱锁锁要做他们家的儿媳妇这个事实，实质上是在预先占有朱锁锁身为女性的生育价值和资源。

相比之下，莉拉就更加悲惨了，家庭的贫穷导致天资聪颖的莉拉早早地就从学校肄业，并且嫁给了斯特凡诺这个粗鄙的、靠黑社会索拉拉家族起家的商人。

我们之前聊《我的天才女友》的时候，也展开讲过斯特凡诺这个男人，其实他真的“只是犯了很多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他要求莉拉服从、要求莉拉为他生育、要求莉拉帮他打理店铺、要求莉拉面对他的时候喜颜悦色，这都是旧社会“妻以夫纲”的落后思想；一方面这落后的社会制度和文化状态不能为斯特凡诺的暴力开脱，但另一方面，完全脱离一个人物诞生的历史环境去评价他也是不公平的。

幸运的是故事的结局，在爽快地将自己的积蓄都搭给了破产的谢宏祖家后，斩断了各种恩恩怨怨的朱锁锁，飞往新西兰和新男友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而莉拉更是在离开斯特凡诺后，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囤积了大量财富，和恩佐开设了一家计算机公司，和索拉拉分庭抗礼，一度将索拉拉家族逼退到非常难堪、不得不向莉拉卑微求和的地步。

主动利用男性的力量和资源实现阶级上升

我们谈女权运动和女性力量，常常不得不将自己绕进一个悖论、或者说陷阱中去：因为我们发现要实现财富积累或者阶级跨越，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去依靠男性的力量——这个时候就会面临所谓的“伪女权”批判，很多依靠了男性的力量“上位”的女性，或者借助了男性的资本实现财富的女性往往被打上“田园女权”的标签，认为她们一边依赖男性、一边否定男性。

但这种指责完全是无稽之谈，首先这个社会中不存在纯粹的“女性力量”，就像这个社会中也不存在纯粹的“男性力量”一样；没有一个女性可以凭借100%的女性力量达成成就，就像也没有一个男性的成功道路上完全没有女性助力的参与。其次，女权运动的目的从来也不是否定男性的价值，我们只是想要声张女性自己的价值，并且从这个社会中剔除有害的性别偏见而已。

很显然，朱锁锁和莉拉都比我们现代人“想得开”，她们早早地就意识到，光凭女性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对抗这个社会的，所以她们不加掩饰地利用自己的女性魅力，去与男性争夺资源。朱锁锁靠着自己的美色和性感的身材吸引到了杨经理，走进了叶谨言的公司，利用叶谨言对她地好感实现职业路径的上升；随后嫁给谢宏祖，书中写到朱锁锁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谢宏祖的婚姻不会长久，所以她尽可能地在婚这段婚姻中积累社会资源和财富。

而莉拉对于利用男性资源的心态就比朱锁锁要复杂得多了：一方面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财富有一大半都来源于索拉拉家族，尤其是对她产生迷恋的米凯莱让渡了很多资源，但同时她也非常痛恨这一点——当她发现越多索拉拉家族是如何剥削、压榨、以及对这个社区付诸暴力的真相，她就越痛恨（部分）依靠索拉拉力量上升的自己，这也成了她精神痛苦的来源。

没有用婚姻和生育束缚自己的女性身份

剧里的朱锁锁，被刻画成一个渴望家庭的女性，但在《流金岁月》的书中，朱锁锁最终将自己唯一的儿子留给了蒋南孙之后远走澳洲开始新的生活——值得注意的是，书中的最后，朱锁锁对蒋南孙表示，即便是如此，这个对朱锁锁一往情深的新西兰大中产，也不过是她的考虑对象之一而已，放在平时朱锁锁根本不会看他一眼，因为他的目标很明确：她就是只要豪门。

而这一点和莉拉的“结局”也很相似！我们回到《那不勒斯四部曲》和《我的天才女友》的第一页/集，莱农写书的直接动因正是莉拉的儿子打电话告诉莱农自己的母亲失踪/出走了。

朱锁锁和莉拉都经历过很多段感情，也都经历过婚姻，最终她们发现这些既完整了她们的女性身份，也束缚了她们的女性身份，于是决定抛弃、或者说是逃离这些带给她们痛苦的、裹挟在她们女性身份周围、形成枷锁的旧的一切，以一个全新的、更加成熟、也更加完整的女性身份，去面对这个她们已经更加深切地理解了其运转规律的世界。

当然，《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主题无论是从议题、还是时间跨度上，无疑都比《流金岁月》更为广阔和复杂，莉拉和莱农的友谊也无疑是比朱锁锁和蒋南孙的友谊更加深刻的。

《那不勒斯四部曲》讲述的更多是莉拉和莱农两个非常不同、又非常相同的女性，在相互竞争、又相互帮助中，不断面对来自家庭、城市、社会、职业、男性加诸她们身上的时代、和性别枷锁，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步解构、并完成女性身份的故事。

这其中还夹杂着纷繁复杂的六七十年代的劳动阶级革命、女权运动，她们女性身份解放的目标和过程是动态的；莱农和莉拉不得不持续接受她们各自的恋爱、婚姻、职业的变化，以及整个社会思潮的变化，不断地修正自己的女性身份和女权思想，在短暂的成就和密集的挫折中完成“真正的自我”这块拼图。

其实不管嫁给谁，莱农和莉拉婚后都不幸福，因为女性的生存环境不会通过婚姻改变——既不会让女性的生存环境更坏，也不会让女性的生存环境更好，越早意识到这个事实，女性就能越早获得自由和真正的力量。

《那不勒斯四部曲》是一部女性斗争史：不光是女性和男性的斗争，是女性和社会的斗争，是女性与时代的斗争——更是女性和自己的斗争。费兰特作为一个现代女权主义作者，用 一部《那不勒斯四部曲》，非常深刻地剖析了两性、生育和婚姻，引出了很多无法解决的疑问，直击读者的大脑。她精准地解构了这个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倾轧，解构了女性对自我身份复杂而曲折的反省，并且真诚地还原出来，作为费兰特的读者我只能说我感到由衷的幸福。

去年的今天，我写了《燃烧女子的肖像》的影评，希望女性更加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情欲，live without shame；2021年的3月8日，我写了《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书评，希望全天下的女性都能早日将自己从这个社会定义的“女性身份”中解放出来，以自己最真实的女性面貌活在自己的时代。

生而为女，我们必须守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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