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马佐夫兄弟(上)


“美这个东西不但可怕,而且神秘。围绕着这事儿,上帝与魔鬼在那里搏斗,战场便在人们心中。”陀氏认为每个人心中都藏有一个魔鬼。他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写道:“贯串全书的主要问题,正是我自觉和不自觉地为之苦恼了一生的问题:上帝是否存在?”万ー上帝不存在怎么办?那么,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世界就只能是魔鬼的闹剧,别的什么也不是。倘若如此,那就“无所不可”,干什么都是合法的了,甚至包括犯罪。
西方的评论家认为,这部发表于ー八七一至一八七年的小说几乎提前半个世纪“预报”了后来爆发的俄国革命。此前一般都相信革命将席卷全世界,但陀氏却预料革命仅在俄国发生,它最早的一批领袖并不从工人中产生,认为俄国革命始发于无限制的自由,将发展到无限制的专制云云。
对于一个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来说,人人都出来充当他的恩人,那是不堪忍受的…
阿辽沙感叹道“我认为,在世上人人都应该首先爱生活。”
“爱生活甚于爱生活的意义?
我不接受这个上帝的世界,尽管我知道它存在,可就是完全不能接受。我不是不接受上帝,这一点你要明白,我是不接受他创造的世界即上帝的世界,也不能同意接受。我得声明在先:我像小孩子一样深信,创痛将会愈合和平复,一切可笑可悲的人类矛盾将会像可怜的影一样消失,因为它们是不中用和小如原子的欧几里得式人脑可地虚构出来的。我深信,到了世界的大结局,在永恒和谐来临的时刻,将会发生和出现如此珍贵的景象,它足以让所有的心都得到满足,足以平息所有的愤怒,抵消人类所有的罪恶,补偿人类所流的全部鲜血,足以使宽恕人类的一切所作所为成为可能,甚至可能为之辩护,予以认可,一纵使这一切将会实现,但我不接受它,也不愿接受!纵使平行线将会相交,而且我将亲眼看到,不但看到,我还会说平行线相交了,然而我还是不会接受。这就是我的本质,阿辽沙,这就是我的信条。我这话是认真对你说的。我故意用最愚蠢的方式开始你我这次谈话,但还是引出了我的自白,因为这正是你所需要的。你要了解的不是上帝是否存在,你要了解的只是为你所爱的二哥靠什么活着。我告诉你了。”
“在他们那里,土耳其人和切尔克斯人因为害怕斯拉夫人大暴动,到处奸淫烧杀,用钉子把囚犯的耳朵钉在围墙上过夜,到早晨再把他们绞死一种种暴行竹难书。的确,谈到人的残暴时往往称之为“兽行”,但这对于兽类是极不公平和带侮辱性的:兽类绝对不可能像人那样残忍,兽类的残忍不可能那样高明,那样艺术。老虎只会咬,只会撕。老虎即使会使用钉子,也绝对不会想到把人的耳朵钉起来过夜。这些土耳其人虐杀儿童其实是在取乐,而且花样翻新,或者用首从母腹中把孩子挖出来,或者把吃奶的婴儿往上抛,然后当着母亲的面用刺刀尖接住。让母亲亲眼目睹是最主要的乐趣。还有这样一幅景象引起我很大的兴趣。你想象一下:个母亲怀抱婴儿浑身哆嗦,周围都是闯进来的土耳其人。这些人想出个有趣的主意:他们对婴儿做出抚爱的样子,嘻嘻哈哈地想把孩子逗乐;他们成功了,孩子果然笑了。这时一个土耳其人用手枪瞄准婴儿的脸,距离仅为四五寸。那小男孩笑得很开心,伸出两只小手去抓手枪,忽然那位艺术家对准他的脸扣动扳机,把他的小脑袋打得稀烂。
“我想,如果世上不存在魔鬼,那么是人创造了魔鬼,是人按照自 己的模样造出了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