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评《女人的碎片》：令人震惊的人物肖像

《女人的碎片》：凡妮莎·柯比与希亚·拉博夫的对手戏

译者：邓邓

*原作者：彼得·德布鲁克（Peter Debruge）

*文章来源：<Variety> Sep 5, 2020

由《白色上帝》的导演凯内尔·穆德卢佐执导一部英语故事片，其讲述了一对原本将为人父母的夫妻经历一次毁灭性损失后的振作。

凯内尔·穆德卢佐

你可以想象像诺曼·杰威森或西德尼·吕美特这样受人尊敬的导演来拍摄一部关于《女人的碎片》中那场关键官司的影片：一场悲剧降临，波士顿的一对年轻夫妇（凡妮莎·柯比与希亚·拉博夫饰）将其助产士（莫莉·帕克饰）告上法庭。媒体对这件事铺天盖地的报道，使得人们对在家分娩的做法产生怀疑。然而，匈牙利导演凯内尔·穆德卢佐并非聚焦于这场审判，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这对夫妻上。两人都因这个遭遇而受到打击，但这位妻子除了夫妻关系还有更多的方面需要重建。在这部成熟且技艺精湛的情节剧中，这个女人的身份却岌岌可危。

开庭前，玛莎与助产士伊娃的对视

尽管穆德卢佐之前就受邀去过戛纳，但使其真正受到世界关注的是《白色上帝》这部电影，在影片中，布达佩斯的流浪狗奋起反抗双足霸主。这部电影哗众取宠且可笑，其吸引了一批狂热粉丝但并未在文化交流中起到重要作用，可以说，这是希区柯克《群鸟》这部极为严肃影片的B级片版本。三年后，他带来着一部更实质性的电影重返银幕——超现实的难民寓言《木星之卫》，尽管其中技术掩盖了影片的讲述。

《木星之卫》海报

《女人的碎片》是穆德卢佐和编剧卡塔·韦伯的第一部英语影片，在影片开始的部分，看起来也是如此：品质高尚的建筑工人肖恩（拉博夫饰）与其有教养的妻子玛莎（柯比饰）出现的几分钟后，穆德卢佐加入了一段将会被载入电影史册的特技表演。数十年后，不管观众喜欢或讨厌这部电影，他们仍会谈论起其中玛莎分娩的精彩23分钟——就如影片《人类之子》中精心设计、连续不断并延续了场景的一组镜头。

肖恩（拉博夫饰）与玛莎（柯比饰）

这个镜头由玛莎达到间隔六分钟的宫缩而随意开始，又随着她羊水破而迅速增强。肖恩给产妇陪护打电话，但她正忙于另一场分娩中。于是她让另一位名叫伊娃的助产士——她热心又令人备受鼓励(帕克毫不费力地将这些品质展现出来），来引导他们完成分娩过程。普通的观众或许没有注意到穆德卢佐并未剪辑掉摄影指导本杰明·勒布的摄影机——其始终在分娩过程之中，但观众一定会感受到逐增的紧张。他会在整个分娩过程中都这样吗？确实是这样。简言之，穆德卢佐试图将分娩这一奇迹中的欢乐与苦痛一一拍摄记录——虽这并不具有足够的吸引力，但其是在尽管已精心规划的片段中仍完全自然发生且不可预测的。

助产士伊娃（（莫莉·帕克饰）在进行产前准备

这些年来有很多有机会在摄像机前逝去生命的伟大演员们，但又有多少演员能在我们眼前带来鲜活的新生命？尽管这一场景在结尾处气氛转变，由很多女性共享的这一珍贵仪式突然间负担了一股痛楚，但这仍值得一看。浴室里留着血迹，婴儿的心率也不正常。观众自己就能察觉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说，这一结果并不典型，其会使影片的剩下部分来处理这个令人震惊的悲剧。

不舍弃一些事物是难以继续前行的。肖恩和玛莎在这场分娩中看起来十分亲密——一对来自不同阶级的夫妇，而其白领与蓝领的身份通过一种直觉的亲密感得以弥合，且这种亲密感也使他们在一起时更加强大——但当他们都尝试接受这场悲剧时，内心的恶魔再度出现；并且他们看起来并不太像一对夫妇，而更像两个互不相关且善感的人。

肖恩与玛莎

我们知道肖恩有毒瘾，他说，“我曾经经历过一次生死。”而这次的打击又使其在生死边缘徘徊。此外，玛莎也是有弱点的。在玛莎的生活中，她母亲伊丽莎白（艾伦·伯斯汀饰）一直是具有侵略性的存在，且玛莎也受其伤害。伊丽莎白一直不太待见肖恩，但她又意识到可以通过他控制这一局面。起诉那位助产士正是伊丽莎白的主意，尽管我们不知道这个家庭这样做是希望能够获得点什么。这会让这对夫妻关系更亲密吗？似乎并非如此。

肖恩与伊丽莎白（艾伦·伯斯汀饰）之间的谈话

在一些婚姻中，怀孕会给夫妻双方带来矛盾，削弱最初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在另一些婚姻当中，父母身份与其授予的责任成为了维系夫妻关系的粘合剂。对于肖恩和玛莎来说，我们可以感觉到他们是需要这个孩子的，而复杂的情况又致使了他们的失败。

穆德卢佐和韦伯（值得注意的是，她共享了影片执导的荣誉）以迷人的技巧探索了这两个本质上很好但并非完美的人所承担的失去亲人的后果。很多准父母都面临着相似的挑战，这使得《女人的碎片》既有用（可以看到被描述得十分细腻且具有普遍性的人类经历）又有些冒险：不论电影制作者试图让影片表现得多么令人尊敬，但他们却是以情节剧的角度来审视玛莎和肖恩的苦痛。而这又是由冲突来推动进一步发展而非他们所急需来痊愈，但仅存于他们之前关系中的那种交流。

例如，将影片的所有角色都聚在一起——不仅是这对夫妻，还包括玛莎的姐姐（由喜剧演员埃莱扎·施莱辛格所饰演的严肃角色）及其丈夫（制作人本·萨弗迪饰），母亲伊丽莎白和同意接这个案件的表妹兼律师（莎拉·斯努克饰）——而因为这种过度烹调的家庭聚会就期待一个《黑道家族》系列式的结局真的足够好吗？此外，难道这部电影的象征没有过于突出了吗？肖恩修筑桥的这一职业让人直接联想到他的人际关系。玛莎十分喜欢苹果，她忽视室内植物时，却试图使苹果籽发芽，就像是为了证明她可以创造生活（通过嫁接来使苹果籽发芽的确是一种表达方式，但远不如隐喻来得优雅）。

影片中的家庭聚会

在银幕外，拉博夫是个性格复杂的人，他为这个角色带来了一丝温柔与脆弱，这也展现了我们在他身上难以看到的另一面——尽管在很多展现他脆弱的场景里，实际上他是背对着摄影机的，包括他与伊丽莎白进行一场重要交谈的场景时，穆德卢佐也是从其背后拍摄，因为正面面对实在太过痛苦。导演招募了伯斯汀这样一位实力强劲的演员来饰演岳母是十分正确的。这个选择让这个角色给观众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她的信念在之后一段精彩的表演中通过独白表现：“我知道重新开始是什么感觉。你必须破釜沉舟。”

但这归根到底是属于柯比的影片，她在这部影片中令人惊叹的表演是其迄今为止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银幕表现（观众更熟悉其《王冠》这部作品）——不仅是生孩子的场景，还有她在影片的剩余部分所采用来把握角色不确定性的方式。玛莎在分娩时在生理与心理上都具有复杂的反应，以至于柯比很难决定如何去呈现很多看起来相矛盾的方面：遭受挫败但又坚韧，愤怒但又善解人意。在法庭的片段中，更多是表现玛莎深感内疚而非这个案件。穆德卢佐和韦伯给了柯比能够用以结构这个角色的碎片，但又只有她可以将这些碎片拼接成一幅令人如此震惊的肖像。

柯比在《王冠》中饰演玛格丽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