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学不会
我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未真正体会到被爱的感觉。但是至于被爱到底是什么感觉,我也只是想象过,而没有亲眼看到过。
我想大概就是亲密接触每一个日常,但又一直想要不离不弃,看到彼此所有缺点却没有互相嫌弃,以彼此忧乐为自己的忧乐,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都希望尽快告诉对方,想和对方做所有值得开心的事儿,应该这就是爱吧。
所以我应该是没有体验过,至少没有人与我接触每一个日常,不嫌弃我,并且想和我做所有令他开心的事儿。
但我却这么爱过别人,甚至不止一个,就数量来说我是滥情的。可我每次爱一个人都是全心全意、心无旁骛,整颗心都朝向他,绝不会有半点分心,就算有人这时候对我展现出某种过度的友好,我的心也是接纳不了的,这方面来说,我又是多么专一。
但我这样全心全意的爱,可能是因为过度沉重,就好像我自己拿着一个巨大的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包袱在行走,看到了喜欢的人就马上把这些东西都抛给他,我认为都是好东西,可是对他来说只是一份巨大的压力和一份沉重的责任,这种沉重感时常把对方压垮,他们都是在享受了被我悄悄爱着的那段暧昧时间以后决然离去,也许心怀愧疚,但半点不会回头。
因为被抛弃,我时常感到被击碎、被打倒,但我会迅速重整旗鼓,再爬起来,收好我的包袱再抛给下一个人。经过反复地抛出我的爱——被拒绝——收回我的爱——原地自愈——重整旗鼓——再次被拒绝——这样的循环,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过分沉重的专一的心无旁骛的爱,似乎没有人喜欢。
从我的角度来说就是:他们不配。(或者说,他们不愿意配)
当然,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就是:受不起。
是不是我这份包袱太沉重了?也许我可以卸掉一些东西,比如我那过分的专一、那些心无旁骛的决心和全心全意的付出。可是这样,我就算得到了别人的爱,我自己得多难受啊,那是我通过控制自己情感的适度释放换取来的,我光让别人爱得痛快了,我自己却需要那么克制,这实在太痛苦。
我一直觉得爱别人也是一件舒适的痛快的事情。以前喜欢别人,会悄悄地关注他在哪里,他那里都有什么著名的东西,他在看什么书,他欣赏什么电影或者音乐,他有什么爱好,他在奔向什么方向,然后自己亦步亦趋,也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着,慢慢的,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性格上也会留下他的踪迹,审美方面也会受到影响。虽然最后各自分离,但至少自己默默喜欢的那段时间是痛快的、满含着激动和欢喜的,就好像茨威格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描写的那样,一次次地被忘记,却一次次地爬起来继续爱,我和女主人公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爱指向同一个人,我则是重整行囊奔向新的地方择木而栖。
我的爱常常来势汹汹,去得也是匆匆,被明确拒绝之后就会迅速散失,很快就过去了,就好像我喜欢吃香菜一样,吃的时候恨不得吃个酣畅淋漓,吃完了就吃完了,不会有太多眷恋和回忆,香菜的味道很浓,根本无需细细回味慢慢品,大口地吃,然后迅速撤去。
我渴望细水长流,却也受不了每一个不温不火的庸常,我总是倒地又再站起,可我又讨厌反复折腾的疲倦。
我其实深知,要得到别人的爱(或者说忠诚)是需要一定技巧的,比如不要过度毫无保留,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要节制,要有一定的神秘感,要适当给点甜头,又适当有所拒绝,时而欣赏对方,时而有所批评。要吊着,不要一下子全都爱完了。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又不想这么节制。这就好像减肥,我知道所有这些方法都能让我迅速变瘦,可是操作起来,我总是控制不了一下子功亏一篑。是的,恋爱是有点像减肥的。
吃也要把好吃的都吃完,爱也要把能爱的都爱完。挥霍,然后又追悔莫及。淋漓尽致,又沮丧不已。
是否以后,都可以收敛一点,学会一定的技巧控制自己的情感。或者将其导向一个不容易遭到打击导致破碎的方向。但其实还是很想率性而为。
本性上,只想笨拙地付出,至于收回什么,全看天命。可是对于被爱的渴望,又想有所节制,来换取被爱的热情。面对两种都不够尽兴的方式,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唉……能被淋漓尽致地爱,又能酣畅淋漓地爱别人,真遇到这样的爱情,该有多幸运啊。
末了,点一首林俊杰的《学不会》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