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雪
下雪必扫雪。不然呢?
午饭过后,我们听从广播喇叭的调遣,来到仓房取走各自的铁锹,当青龙偃月刀挥舞。也有人左右手各执一把,夹在腋下,向女生展示其膂力,也令我想起有着双手持械本领的野蛮人。我则效仿着周星驰横担金箍棒的姿态,被六老师嘲笑,也被刘老师喝止:“你不怕拍着别人脑袋么?!”
我们像雪一样,呼呼啦啦排满了自由大路南侧,叮叮咣咣地铲着地,舞舞喳喳将积雪一锹一锹端向、推向、扬向人行道和阳光里。我最好的朋友没戴手套,于是走向机动车道,维持交通秩序,紧张地盯着东去的司机,司机则投以更紧张的目光。他后来并未成为交警,不过还是造汽车去了。
与此同时,省实验的朋友铲着工农广场,十一高的朋友铲着景阳大路,市实验的朋友铲着西广场……附小的小孩儿们,也在铲着自己的操场吧,就像初三高三他们一样。我想。
扫不完就不上课,因此大家干得并不起劲儿,拖着锹回到校园,发现初三高三已经干完了自己那点儿活儿。大家在教室里坐好,喘匀了气,负责垃圾时间的地理老师晃进教室:“这节课就剩二十分钟了,也上不了啦。你们上自习吧!”我们便如愿以偿地睡觉。
“理论上,下雪就是号令,即便是大年三十儿,即便你家在梅河口,也要跑来扫雪!”刘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和同学们看着家在梅河口的我发笑。“不过,为了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市里成立了扫雪公司。明年冬天,下岗职工给你们代劳,你们不用再扫雪啦!”这是划时代的宣告,我当时不大懂。
两个月前的寒假,雪霁天晴朗。三辆庞大的扫雪车齐头并进,自西向东压过母校门前那段自由大路,迟缓里带着那么点儿庄严。扫雪车车头轰隆隆吞没洁白的积雪,把黑质白章的大马路留给身后的车辆,像我写论文时向空白处挪动的光标。我乘坐的出租车跟在扫雪车身后,身旁的司机不耐烦地将手伸向口袋里那盒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