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亚大区 意大利的鞋跟
我们的车在行驶在布林迪西城外的窄窄公路上,Claire原本只能坐四个人的小车塞了六个人,她转过头来问我们:“怎么样?旅行还好吧?”没留神旁边一辆车被晃了一下,超车过我们后,便看到驾驶座的女人意大利式地撺起手指挥上下摆动向我们抱怨。全车便大笑起来,Claire大声说:“欢迎来到意大利!”
“看外面的橄榄树,那些书都有几百年甚至千年的历史了,在这里人们没有权利砍橄榄树,它们很多都被做了登记,你如果要盖房只能把它们移开。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Claire对我们说。
普利亚大区是意大利南部狭长的一个大区,大家都说意大利的国土形状就像一只靴子,普利亚大区就是靴子的鞋跟。
巴里(Bari)和布林迪西(Brindisi)是普利亚大区两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坐船可以到达对面的希腊。说到希腊,普利亚最早是希腊的殖民地,后来被罗马人占领。罗马衰落后,德国Hohenstaufen王氏的一个国王也钟情于这里,之后拜占庭人,诺曼人都曾经统治在这里留下足迹。普利亚大区于1962年正式加入意大利。
几千年来,人换了又换,而就像Claire说的,那些橄榄树,它们一直在这儿,它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普利亚面朝地中海,所以气候温暖湿润,也正因为此,它产出全意大利一半的小麦和三分之一的橄榄油。葡萄田到处都是,杏仁也是这里的特产,路边随处可见无花果树,摘下来咬一口,比你在超市买到的无花果酱还甜。

Claire的房子在乡下一片橄榄地中间,非常传统的普利亚式建筑,纯白色的房屋,在一片绿色中格外显眼。很多法国人到南意买地建房,作为度假的屋宅,每年夏天住过来,每天悠悠闲闲,游游泳打打牌,把自己晒成棕色,等夏天过去后,再回到熟悉的都市,回到快节奏的生活。

Claire的院子里有几棵橄榄树,树上已经有很多很小的橄榄,她说:“要等到十月份橄榄才成熟。”
然后我们便看到了另一个法国女人,Marie-Piere,正躺在游泳池边看书。看到我们愉快地起身打招呼:“旅行愉快吗?我煮了咖啡,想来一杯吗?”
大家对视一眼:“当然!”
在意大利,你不能错过的东西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咖啡,披萨,提拉米苏,冰淇淋,意大利面,Prosseco气泡葡萄酒,Spritz......
意大利人对咖啡的热爱可以用偏执来形容,他们钟爱expresso,无法忍受比expresso淡一点的咖啡,他们鄙视法国人做的cafe court(短咖啡)清淡的美式咖啡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能叫做咖啡,只能叫做饮料。当然他们他喜欢卡布奇诺,但那只能作为早餐,在其他时间喝就不对。对待咖啡,他们简直认真又可爱。
第二天傍晚Claire带我们到海边游泳。刚好前一晚来自北非的热浪越过地中海,席卷意大利,气温一直升。
她给我们看她车外多了黄黄的一层细沙:“看,它们来自撒哈拉沙漠,被昨天的热浪带来。噢,我们得赶紧跳进海里啦!”
意大利南部的海清澈见底,即使在旅游旺季,也能找到很多安静的沙滩。一路驱车来到附近的海边,夕阳就要落下,远远的沿着海岸线,一层淡淡的红色。

晚饭后,大家放上音乐开始喝酒。Claire和Marie-Piere拿出很多瓶意大利的酒和我们分享。
“这是当地的酒,你看瓶身很特别,我们在法国是找不到这种葡萄酒瓶的。” Claire说。
葡萄酒瓶很讲究,法国,意大利不同的葡萄酒产区酒瓶瓶身形状都有不同。
音乐是八十年代的法国歌曲,大家已经都喝多了,便开始跳舞。
Marie-Piere说:“噢天哪,这是我们二十岁的时候听的歌!Claire你还记得怎么跳吗?”
Claire说:“当然!”
两个五十多岁的法国女人就这样一边跳着专属于她们那个年代的动作一边跟着音乐大声唱。活泼得像两个少女。
跳累了,我在桌上找我的酒杯,我拿起一杯酒还在迟疑:“这是不是我的酒?”
Marie-Piere已经跳过来搂着我说:“听着,所有的酒都是你的!”
Marie-Piere是名老师,她以前是做电影工作的。在一次跟她聊天时,她提到:“我四十岁的时候才转行做了老师,因为那个时候发现要一个人养女儿还挺难,电影工作赚不了什么钱。但是我肯定不会一直做老师,我还会换工作的。”
我问:“那你将来要做什么?”
这个和我妈年龄相仿的女人对我说:“还没想好。”
我问:“那你想做大学老师吗?应该会比你现在教小朋友有趣得多。”
Marie-Piere却并不同意,她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倒从来不觉得大学生是比较聪明的那个人群,他们只在乎得到文凭,老师也只在乎给他们文凭。大学更像一个产业,为社会输出螺丝钉。我现在正在写我的博士论文,关于精神分析学,研究我们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好的老师,怎么才能和学生有更好的接触沟通方式,不只是教师,其他职业,凡是需要与人接触的,都需要知道这一点,比如说医生,护士。在法国,成为老师之前,你也要上一个课程,要通过考试,我还挺想去做那个课程的老师。”
我说:“所以你想做老师的老师。”
她笑:“可以这么说。”她的笑容爽朗却又很坚定。
这样的女人,是前电影人,是老师,也是钻研学术的研究人员。是独自抚养女儿的妈妈,也是在乡间光着脚跳舞的少女。
说起Claire,更是有趣。她和前夫很久前就离婚,和现任男友在一起十年了,但是两人一直没有结婚。
“有什么区别吗?我们彼此相爱就可以一直在一起,比起一纸婚约,我更想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她说。
如此两位,法国女人。她们不再年轻,却依然天真。她们成为那个阳光炙热的普利亚夏天的记忆里,最优雅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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