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记录(3):意外撞进虚无
第四次咨询刚开始的时候,我还问咨询师,为什么我的朋友们做咨询的时候次次爆哭我却完全没有,是我还不够坦诚还是我的防御机制太强?结果二十分钟后,我就在她面前表演猛男无声落泪了。
一个我没有想到的哭点。所以当即也无法提供对于这种复杂情绪的解释。
这两次咨询我的话题主要围绕我当下正在经历的情感体验。在对方的焦虑和抑郁之下,我如何感到手足无措,不知该进该退。我告诉咨询师我一直希望在对方提出需求之前就洞察到对方的需求并满足ta,并且在对方状态不好的时候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硬扛到底。在咨询师指出我对自己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之前,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只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在她说出这点之后,我才突然理解了自己的疲惫。
咨询师发现,在我的叙述中,我自己的需求是完全缺席的。当她问到我自己的需求是什么的时候,我愣住了。我似乎完全没来得及感受自己的需求。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担心小绵羊上,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I’ve been trying too hard.
这次的意外哭点起于叙述一个我不解的情绪。上周日和小绵羊打电话的时候,ta说想起之前丢了一副耳机,就觉得“我总是留不住好东西”“I don’t deserve good stuff”.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当场气哭了。当我对咨询师描述这件事的时候,我仍然感到强烈的情绪。但我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咨询师猜测可能是,我在非常努力地坚持,对方这样的话可能对我来说意味着放弃,意味着生命能量的失去。
I don’t know. 我也只能猜测。我一直跟人说,小绵羊身上有我价值观排序最前的几个特质,善良、求真、包容、谦逊。同时,也敏感脆弱。ta对于我的意义在于,我认为ta站在与我相似的视角看这个世界,ta能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生命的脆弱、虚无,和痛苦。ta让我第一次相信soulmate这个概念的存在,让我愿意再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次机会。
我之前没有consciously想到的一点是,我可能认为if I can’t make it this time, then I’m doomed. 或许正是这种想法使我呈现出了极端的执著。然而我又清楚地知道这执著同时是脆弱的,I’m also on the verge of giving it all up every moment.
但随着对话的展开,我意识到这个哭点背后不仅是亲密关系的无力,而是映射着我长久所感受到的,我自己生命的虚无和孤独,尽管这两年我已经几乎把这种感觉忘了。
I just can’t see meanings in everyday life.
And studying philosophy is a way out for me.
在我有意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觉得,身边人们谈论的事情无法激起我丝毫的兴趣,而我在乎的东西他们却不在乎。很久很久。而当我遇到与我有同样的关切的人们的时候,我拼命想要守护他们,使他们得以保持纯真,保持理想,保持生志。可能最重要的是,i know that i’m not fighting alone. 我希望大家都能坚持抗争下去,与虚无,与荒谬。
At least that’s what I’ve been doing, what I’ve been striving to do.
可能这就是我赖以为生的根本信念。它脆弱不堪,但它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原来我也是一个,日复一日不停推着石头的西西弗斯。于我而言,抗争,绝不认输,是我的生志,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也是因此,我再也无法接受父母对我生活的任何干预。其实我明白我的心里是有怨恨的,我认为他们对我成长过程中的无助一无所知,没有教会我应该怎样与这个世界相处,而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只不过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一种使自己能够活下去的方法而已,so just leave me alone.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求助。只是我的妈妈也是敏感脆弱,长年处在抑郁之中。我知道她背负着很大压力,因此大多数时候我只能扮演一个轻松喜悦的女儿。在我偶尔,非常偶尔,想要向她倾吐我的无助的时候,我会感受到她是不想听的。就像我无法承受她的痛苦一样,她也无力承受我的痛苦。这很悲哀,我也只能祈祷我们各自安好。
咨询师说,”似乎你在关系中总是需要很努力地保护另外一个人,而自己却是孤独的、没有支持的,只能从其他地方获得能量。“
”嗯……我有什么办法呢。“
咨询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