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一日
还是感到了环境对人的影响,身处这样一个极不平等的关系中抑制自己施虐欲望真的好难。 今天做了回自己最讨厌的人。做蛋糕玩奶油,挺开心的,剩下半罐糖让同学留着混奶粉喝。出教室没多久,Q出门问我能不能把空糖罐带回家。哦,原来是有人把糖装好准备带回家了。 于是真就发火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脾气。内化了此处的道德规训觉得糟糕?不至于。讨厌别人拿我的东西?糖而已。讨厌自己权威被挑战(正如这里所规定的那样,上位者的威严至高无上)?还是因为中午玩得太嗨被同辈斜眼凝视所以把火拖到现在?也许都有。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火不正当,无理由,我不是我,而是权力的具象,因为受到挑战因为被违背而开始谋求正当性。 一顿训。找了各种理由。什么不告而拿是为偷啦、做人不能这样啦、偷东西别人怎么想啦、不管别人是自私啦、这样做不会有人对你们好啦、不要当白眼狼啦。所有我所厌恶的说教、自以为是和冠冕堂皇此刻成了我表演的全部,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还有拒绝这个角色的机会吗?没那个勇气。 没有触及实质,没有进入情境,只是用权威和道德去规训这些前现代的住民。内心里想了个特别正当的理由:我不想听到类似于X所说的,他们都是没救的烂人的说法,所以希望他们别做这种事。可实际上心理想的,只是,这出戏必须演下去,否则这个角色就崩溃了,权力的外壳就散了,我就没法管教了。管教。对,就是它。我记住了这个词,随着肉体摆动,也开始了认同。它成了我表演时的第一法则,我的第二天性。然而,这和教育无关,和如何交流如何建立道德也没啥关系。 更有甚者,我配合了搭班老师的表演。作为比我更可怕的、这个体系的代言人,他的做法是,PUA。骂自己、让他们打自己以示对他的惩罚,让他们意识到他的好和他们的可憎。顺带肉体摧残。嗯。打人。我唯一没跨过的红线。
但为何这些人深信自己行为的正当呢?这种信念甚至强大到了,这个破地方足以成为要挟他们的筹码。傻哔负责人要我们去后山挖土,把土坡弄平,然后盖个“有XX特色的”图书馆。然而尽管全体不情愿,却没有任何新人在会议上提出异议。除了我。而当尘埃落定,由每天挖40分钟改为带同学一次性干完且绝不挖地基盖房子之后,大部分人都觉得我有点过了。可,谁在乎啊?怎么连这个个破地方都有人天生地服从上级——正如同学对我那样——他们之间连利益关系都没有。 可我真不是来体验你们的人类多样性的。我早就知道有很多人没有权益概念而且有更多人喜欢钻这个空子逮着机会就省点钱,然后像所有权力一样找点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早就知道有些人就是更容易肯定上级的权威。我早就知道有上等人拿自己以往的世界审视世界还特别自信。我早就知道直男塑造的空间是什么样子。我早就知道汉社会就是被认定的正当。我早就知道进入城市消融于街角就是伟大的现代化。 我来干啥来了?想做的屁都没做,啥也没学。我学了什么?几不存在抽离的权力和距离,我也不了解他们,没有进入他们的生活和语境。都是符号化的浮光掠影,都是针对那些汉化程度更高因而显得更“优秀”的人。啊,城市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