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23)告别纽约 01
五一假期,回家休整。去年12月初回国,之后就一直忙忙碌碌。告别纽约生活不知不觉将近半年。翻看临行时的文字,时空链接,些许念想,收拾心绪然后继续前行。
——写在前面
2020年11月某天的文字:
今天去公司收拾东西,拷贝资料。顺道在公司附近转了转,发现以前常去的几家店都关门了,包括那家最常去的卖烘培面包的中餐厅。本来特地取了现金想说是买个干炒牛河还是星洲炒米,走到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店已经关门了。想来工作这短短五年,因为疫情,的确改变了很多。走在中城,有很多店铺已经清空,挂着出租的招牌。也许是感恩节过后的缘故,即使是周末,路上也并不见得很是热闹,行人匆匆,不免有种萧瑟之感。不过几个街区之外的时代广场,远远就能看到霓虹灯广告牌还是张灯结彩般引人注目,也不知哪处才是时下真实的纽约。
犹记得18年朱老师第一次来纽约,我到中央车站去接,一块从车站正门出来那一刹那,喧嚣的车流声和街头艺人的音乐之声,还有印入眼帘的高楼大厦,那一刻,纽约,繁华的大都市,梦幻般如电影场景展现在眼前,满足任何人对于纽约的想象。朱老师说这对他而言绝对是惊艳的亮相。对我而言,在那一瞬间,作为半个纽约客,也不免心潮澎湃。
昨天去了一趟大都会博物馆,顺道穿过了中央公园,发了几张图片。杨老师叹气说感觉到我在跟纽约进行一场漫长的告别。我说其实很简短,兴许本来可以更隆重。还有很多地方想离行前再看看,但亦无法前行,不能说是遗憾,因为始终是过客。在大都会里转悠了两个小时,其实不长,再看看自己钟爱的几件作品,跑到屋顶花园去眺望纽约的天际线。只可惜中国书画馆在布展未能开放,未能尽兴。出来之后跟崔老师发讯息说,如果说回去之后会怀念纽约,其中之一就是少了接触世界顶级艺术品的机会。之后又在纪念品商店徘徊了好久,想着总得买点什么。我说这几年来进进出出大都会几十次,头一回觉得自己像是个游客。今年是大都会150周年,但因为疫情,自己应该只去了两次。上一次还是二月份的时候,那时的纽约还没有lockdown。挑来挑去拿了一个印有MET的杯子,平时觉得别人收藏或用着这种类似的杯子觉得有点俗气,但只有自己也这样做的时候,你知道那几个字母背后于你自己的意义。一段生活的见证,若干年后,能够唤起这段尘封许久的历史。希望到时候依然生动可人。
不少人都在跟我说,你离开纽约之后应该会很是想念。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就让时间来见证吧。我记忆力并不好,但对于某些东西的感觉还是很敏感。有些东西你说不清,但你知道就在那里。
前天因为要给崔老师打印机,约在中央公园东南角见面,聊了会天,告别时崔老师居然哭了,他感慨的是12年的友情,从北京到纽约,见证彼此的成长,好的坏的。我感慨的是,兴许此次分道,之后的轨迹就会变得非常不一样了。有趣的是,崔老师说对他而言,回国的状态和生活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而在纽约不是。但对我而言,在纽约的状态和生活才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回国对我而言反而是充满未知。不敢确定回国这一决定是否真的正确,就正如我似乎有点糊里糊涂来到美国,并糊里糊涂待了六年,度过了我20岁的后半段,迎来30岁的人生。
徐老师那天截取了某篇文章的一段话,讲的是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等等,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作出抉择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但一场巨变,已经发生了,地动山摇,浑然不觉,当时只道是寻常。
睡前又想了想,难道真的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么?还是装作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掩耳盗铃一般?如若是我,我想是后者。至少我知道每一个分岔路都没有回头路。至少脆弱如我的人类需要一种止痛剂去减缓对于即将发生的巨变的惶恐和不安,而生命中普通的一天则是这样一种施舍。因为普通,所以你愿意相信这是命运的车轮寻常向前;因为普通,你知道至少在那一刻你是暂时安全的。
虽然大家都说要追寻自己的内心,但内心其实很懒惰的我知道,一旦追寻自己的内心,我应该就垮掉了。所以目前的不确定、不舒服、些许焦虑的状态,可能才会使我始终以一种紧张的状态去对待眼前的世界。即使偶尔犯懒,但也依然谨慎前行。与我自己而言,应该不是坏事。最近也还在想,我在一种懵懂和看似忙碌的过程中,就度过了我的20岁青春,十年就这么一眨眼的事。我隐约可以体会到很多人对于自己生活乃至命运的一种无奈。但至少来美国这一个过程,让我知道了自己有些东西还是要不断去寻找、去坚持、去守候的。感谢cooper union的教育,也感谢纽约这个大熔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