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从广元到汉中

四月，从广元到汉中

出广元站，站前横贯南北的这条路，是金轮路，卖手抓饼的妇女，报刊亭。站前十字路口，一派繁忙景象，行人和车辆匆匆而过。街边有交警大队，过去找交警问了下方向，就沿着皇泽大桥向东走。大桥很长，桥下就是嘉陵江，大江雄浑宽阔，非常清澈。下着微雨，两岸的楼群静止不动。走了近十分钟，到了对岸，选了一家酒店入住。 广元，古称利州，火车站那十几道并列而去的铁轨，给人一种工业城市的感觉。嘉陵江穿城而过，城西有皇泽寺，城东有凤凰山，山上有25层的城标凤凰楼，都是关于女皇武则天的痕迹，这里是她的出生地。多雨，站立街头，看人潮和车流交错而过，浓郁的市井烟火气和历史沧桑感。这是广元人的一天，匆忙而笃定。 这是建设路，十字路口，向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伸而去的车流和人潮。顶着微雨一路东去，去凤凰山。城市不是那样新，市容和街貌都有一种岁月沧桑感。渐近凤凰山，马路渐渐抬高，经过广元中医院，过了一个路口，就是公园大门。大门口旁边台阶上，有几家饭馆，店面经烟熏火燎，苍老得如同老年画。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山路上人不多，有个背着背篓手拿扫帚的老人，在慢慢行走，他的胳膊上套着红袖套，他的任务就是拣拾路上的废纸和杂物，真是一份好工作，既能健身，又有收入。路边见一株红色巨树，树身光滑无叶，直插云霄，只在树顶端有稀疏树叶，树坚硬笔直一如铁塔，不知是什么树。 山路陡峭，两侧大树参天，三国时姜维曾屯兵于此。拐过一个弯，就看到黄色凤凰楼了，高大伟岸，下半身隐在树丛中，上半身傲立空中。那只能是它，周围再没有比它更高大的了。楼址曾为“天后故宅。”凤凰楼的底楼，是凤凰博物馆，关于凤凰的各种传说、历史的展示，关于女皇武则天登基的回顾。下着细雨，黑色的雨燕在空中疾疾飞掠。 中国很多中小城市，仿佛都大同小异，一如广元和陇西、天水、海宁……把它们区别开来的，是那些传说，河流、山脉、人文古迹。 下山的时候，在街边饭馆，要了一碗热凉面五元，两个肉包子四元。吃了才发现，这凉面和北方的凉面完全是两回事，这个和酿皮、面皮差不多，原来是用米做的。边吃，边看路上撑伞来去的行人，格外清凉遥远。在广元，凉面有热凉面、担凉面、黑凉面、火凉面，街头店铺上看到招牌。 回宾馆，走得累了，倒头便睡。醒来已是晚上九点多，下楼，街上行人稀疏，沿着皇泽大桥去对岸，这天地如此辽阔，夜晚的皇泽大桥，车流依然急驶而过，大多是出租车和载重卡车。这一路延伸的微黄色光带，携着这无尽的河之黑暗，向远方沉溺而去。半个城市已经沉睡，半个城市依然醒着不眠。有一刹那，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广元，在汉中，还是虚妄的银河系…… 临睡前看了会意大利的《天堂电影院》，少年托，每晚在楼下等她，直到新年，满城烟花亮起，他失望地离开。这种爱情，是单纯的，只属于少年人，不世故。 睡觉的时候，把椅子顶在门后，椅子上放着背包，即使这样，半夜里仍不时惊醒，在这异乡的深夜。 广元，产核桃饼，脆薄而可口。广元的凉面，又称蒸凉面。在朝天镇那里，有明月峡，嘉陵江冲破山脉形成，有古栈道；有天险剑门关，有千佛崖。山水和历史的融合，让这个城市多了人文气息。 次日乘下午近三点的G2206次，去汉中，票价55。从广元到汉中，只有高铁，一个小时可到达。昔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商队们穿越崇山峻岭，在谷道中开山辟路，一路艰辛，运去各地需要的物资，盐巴的珍贵，爱情的珍贵，今天，高铁快捷方便，当天即达。 真正动人的，是沿途的乡村和河流、山脉，那些白墙红瓦的民居，隐在田地和树丛里。满山遍地都是绿色，树和草都绿得耀眼，庄稼已至膝高。小河绕村而过，俨然动人的山水画。 高铁翻山越岭，一路飞驰。广元到汉中不翻秦岭，广元与汉中之间的山叫米仓山，它是大巴山的一部分，而秦岭在汉中以北。 汉中，一个安静的城市，隐匿于南方和北方的交界处。山谷里栖息着的人家。对于北方，它是南方；对于南方，它是北方。 出了火车站，茫然中不辨方向，酒店在时代嘉都小区，离火车站近，比较安静。安顿下来后，步行去前进路美食街，街两旁都是饭馆和小吃摊，食客和行人多。吃了酸甜的菜豆腐节节，肉夹馍，热米皮。 公交车少，站点也少，等公交车不如步行，要不就是打车，起步价六元。沿着团结路一直走，路上的车开得不是太快，也许是小城市的节奏慢，也许是到处在整修路面。一处小庭院里，见到一古代将军塑像，似乎是关羽。路边看到饮马池的标示，沿着窄巷进去，它又名古东湖，刘邦军队饮军马处，淡黄的灯光照耀着这片地方，老屋、土墙、老树，古老而苍凉。饮马池，当千军万马呼啸而来，何等壮烈。池中这一池碧水，历千年仍在，看池边石碑说明，这水都来自于邻近街巷。四周青砖砌墙，围护着它，地上一地落叶。只有我在隔墙眺望，遥想曾经的历史烟云。 在一处院子里，在举行排球赛，那些女运动员们，她们打得如此投入，以至于漠视了我这个旁观者。屋是老屋，透着沧桑阴郁，却因为这些生机勃勃的运动者，显示出朝气。走在这些幽深而古老的巷子里，人一点不会恐慌，两侧的树木，在灯光下光影斑驳。 团结北路走完后，是团结南路，行道树愈加葱郁，不时有夜行人擦肩而过。这是汉中的夜晚，灯光和着夜色，让街市和行人，都温情而和平。 到达了汉江边，灯影里的汉江河道宽阔，近江边江水不深，露出成片的巨石。夜晚的汉江，淡静无声，散发着幽幽的光。河边广场上，是成群的中年妇女，在领队的带领下，健身舞蹈，一板一眼，真是精力充沛。在江对面那边，是中心广场，是汉中的另一片角落，是它无数夜晚中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下着小雨，去看博物馆，博物馆里有望江楼，和刘邦拜韩信为将的拜将坛，可惜是周一闭馆了。汉中附近有诸葛古镇，和石门栈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出自这里。由此，可去青木川。 在这里，行走着历史的踪迹，汉时明月。一个地方，真正能够打动我们的，首先是人；没有了这个人，我们也只能是过客，是旅行者。我们看到的风景，也只是浮光片羽。 它被评为中国最美的十大城镇之一，我倒是没觉得，只感觉街容市貌有些沧桑，也许是还没有走到那些真正秀美的街巷。大江大河，宏大山脉，这是它的背景，也是它之所以是它的根由，广元就是广元，汉中就是汉中。每天，无数人和车流，沿着嘉陵江和汉江，汹涌而过，城市新的一天。 在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都容易有时光飞逝万事沧桑的感觉，知人心之易老，天地之浩淼。历史传说和山川地理，融合一体，不分彼此。看到小城市的包容、沧桑，和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