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性录之傻女
前几天上午11点左右，我带宝宝去村里的超市买菜，在路口遇到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女人。
婴儿车上的小孩圆圆脸圆圆眼，眼睛又大又亮，非常漂亮。
宝宝很好奇，看着婴儿车上的小孩子。我让宝宝跟小朋友打个招呼。结果因为不熟悉，俩娃都怯怯的。
年轻女人很热情，与我交换孩子的性别年龄等基本信息。她家是个女娃，一岁多。
年轻女人还把放在女儿身边的爆米花给我们拿了一根。
是那种推着机器走街串巷的小贩做的爆米花。其实是长方形的，我小时候常吃。
我代宝宝谢过她，闲聊了几句。
这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了小孩的长相。
小孩的脸上有很多风吹后留下的痕迹，整个脸很黑，非常粗糙，干燥得起皮了。
这几天确实太干了，风特别大，扬尘天气，还间或有沙尘暴，宝宝的脸也没有以前那么娇嫩细腻了。
但这个孩子，脸上还有厚厚的污垢，感觉是根本没有人给洗脸的样子。
小女孩还穿着一套棉服，棉服的袖口有一圈白色的装饰，已经很脏了。
虽然有风，白天也是20多度的天气，这么穿孩子会不会很热？
我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毕竟不熟。
我们买菜回来，女人依旧推着婴儿车在逡巡，并没有回家的意思。中午11还挺热的，小女孩穿着棉服，就这么晒着太阳，是不是不太好？
回到家，我跟母亲说起我遇到的这对母女。
母亲说，哎呀，她是傻的！你没看嘛，她老是大中午的推孩子出来，把孩子晒够呛。天气越热传穿的越多，现在穿棉服，天气冷了穿单衣！
我惊了。那孩子不会生病吗。太可怕了。
母亲和我说起这位年轻母亲的身世。
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改嫁，把她丢给叔叔一家，再也没理过她。她没读过几年书，就去外面打工。只有十几岁，也赚不到啥钱，过得挺苦。
后来她叔叔就把她嫁给了现在的老公。她老公当时已经将近三十岁了，要啥没啥，家里就他和老娘，穷的叮当响，家里的房子也很破，正常根本娶不到媳妇，
那女孩那时候才十六七岁，连酒席都没办。等到二十岁才扯了结婚证。
要说这个女孩傻吧，她自己跑结婚的手续，迁户口啥的。她家在另一个市的郊区，她自己坐车来回，门清。
要说她不傻吧，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做，家务也做不好，每天就推着孩子来回转悠，太阳越大越出来，也不知道给孩子增减衣服。
跟人说话也愣头愣脑，没头没尾的。经常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我说，我看她还好啊，就是有点怪。
母亲说，她还挺有自己的道理的。她家特穷，孩子也没奶吃，买不起奶粉，就买了一只羊，给孩子喝羊奶。
她老公和婆婆下地干活回来，发现羊不见了，原来被她卖了。问她为啥，她理直气壮的说羊老是吃菜，还得看着，太麻烦了，就给卖了。里外还亏了不少钱。把她婆婆气够呛。
我说也不亏啦，毕竟产羊奶养了孩子这么久，那现在孩子吃啥啊？再说，娶个媳妇咋也得十几万吧，还得盖新房子，他家一分钱没有花，找了个这么年轻的漂亮姑娘，还说人家啥？
母亲说，就吃点大人的饭呗。她婆婆说了，也没办法，买不起奶粉啊，太贵了。倒也是，村里好多人羡慕的不行，说一分钱不花就讨个老婆，这也太幸运了。
据母亲说，她妈知道她嫁到这里来了，拿着菜刀过来闹，死活不同意，要女孩跟她回去，结果被男方亲戚打发走了。
她母亲究竟有多少是为女儿着想，有多少是不甘心想要男方补给彩礼，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这几天去买菜，又遇到了她一次。那天特别热，她依旧推着婴儿车，上面坐着她的女儿。
孩子依旧穿着棉衣，小脸依旧特别脏，她还是很热情。
我俩聊了几句，我见小女孩热的脸黑里透红，好担心孩子中暑。
就忍不住说，孩子穿太多啦，现在穿单衣就可以啦，不用穿棉衣。
她说，孩子这几天感冒了，冷，得捂捂汗。
我想说不用捂汗，最终没说什么。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听，我也没有立场干涉她。
我买菜回来，见她带着孩子去更远处了。看来她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家了。
天气太热，我就带宝宝回去了。
遇见她两次之后，我也开始思考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据母亲说，很多村人也就纠结过她到底傻不傻的问题，大多数人得出结论还是傻，除了日常待人接物的奇怪之处，她甘心嫁给岁数那么大家里那么穷的家就是她傻的最好证明。
但我觉得，大家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不过是因为眼看着别人家得了便宜，无法接受，总想挑出点毛病来安慰自己。
我觉得，结婚这件事，她也没有家里人给做主，她年纪又那么小。她这是被叔叔当作人情礼物送给了这家人。
至于她生活能力差，不过也是没人照顾没人教，但是，我接触下来，总觉得她确实有一点点不太一样，好像缺少点什么，这也是她会任人摆布的原因之一吧。
留在农村的女孩是很难决定自己的命运的。特别是她这种从小寄人篱下，没有受过教育没有自己的主见的人。
她个人的意志上有更高的意志，也许是监护人，也许是其他男性长辈。等她结婚了，丈夫是更高的意志，孩子也可以凌驾于她之上。
一个正常的女人，是有固定的模板的。一旦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就会被扣上不正常的帽子。
傻女自己也许并不痛苦，至少她每天看起来快快乐乐，这大概是人们口中所谓的“智力障碍”的好处了。
老实说，我倒觉得她也许并不傻，她只是矇昧，因为缺少教育和家庭生活经验而混沌未开。
但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我会忍不住担心小女孩的命运。傻女显然不太能照顾孩子，那么可爱的孩子，如果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该多好。
想必她长大后，也会像母亲一样漂亮。她不会像母亲一样，最后也成为别人的棋子吧？
她很大概率会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孩子，那她会痛苦吗？她会找到改变命运的机会吗？
我不知道，只能祝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