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事史385——大排档
部门团建。去吃了大排档。真的是那种大排档——一间很大很大的店面。
店铺有三个玻璃门,上面大概贴的是各种菜式,亦或“里面供有冷气”之类的。在第一个门前,坐着几个人。大概是老板和他的朋友们。他们各自岔开腿坐着塑料凳上,用他们的粤语说说笑笑。说到兴去,他们就哈哈大笑,啪啪拍起大腿来,
想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大排档,这样满满市井气、烟火气的大排档。
从第一个玻璃门进去,里面摆放着各种大小,各种颜色的塑料箱,箱子里面装着水和其他一些食材。店内的地板,是那种旧时的五十公分的粉色雪粒瓷砖。它们已经不太干净了,是那种永远不可再逆的不干净,毕竟已经太老旧了。然而,他们也没有给到我任何安全感。
拐过几个拐角,在倒数第三排找到了我们的人群。因为我们这次选择这个“项目”的有十四个人,所以坐了一张大桌子。环观店内四周,这样的大桌子大概只有四到五张,其他的均是二人四人的方桌。方桌是木质条纹的色泽,有些中间还有一个圆圆的不锈钢面板。想来,应该也是有提供火锅之类的就餐选择。
桌子上的餐具,又是让我在惊讶的同时,感到十分新奇。这里的餐具没有塑封。杯子是那种透明,高高、椭圆形状的玻璃杯,就像是小时候家里会用的、年代已经很久远的那种玻璃杯。但是,整体而言,却又是只有一种普通感,而这种普通,是其他餐馆里面没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整套的那种塑封的餐具已经成为了各种餐馆的通用餐具。他们白色光滑的陶瓷身体,样子精致得不行。但是,正因为他们过于精致,你要喝水,要吃饭,根本就喝不够,吃不饱。它们的容量都太小了。所以,这种杯子的普通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一种大大咧咧的,不修边幅的市井气。而他们的碗,就更贴地气了——你敢相信?是那种不锈钢碗。在我们乡下,这种还不是碗。在我们那里,只有碗底是弧形的才能叫“欧(碗)”。而这种,就叫做“kan”。他们的容量更大,能装的东西也更多,大人们都喜欢用这种来吃饭。
另外,大排档的服务员也是相当有特色。他们在给你点菜的时候,都会让你点少一点,“两份?先点一份咯。可能吃不完。”“什么,小看我们?两份,两份,再说就三份了。”我们一桌,十四个,全是男的。而这店里的饭,也是很特殊——全凭自取,没有人头之类的说法。顾名思义,就是不要钱的,谁需要,就可以去自取。我不吃饭。团建,不花自己钱,我是要把我上几个月减的肉一次性给吃回来的。什么?你叫我吃饭?怎么可能,对吧?
我们邻座,是在我们吃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来的。他们大概是一大家人,父辈的兄弟,夫妻,字辈的堂兄弟。他们吃得很快,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在我对角线上,有一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中年人,他就一个劲地在吃,夹菜,舀菜汤,去装饭,鼓起嘴,太阳穴胀起青筋,下咽……而在他对面,即是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胖子,他似乎没有怎么吃过桌子上的菜,他就只是一个劲地抽烟,抽烟。乏了,他就挠一下后腰,或是胡乱地挠一下头。他们来的很快,吃的很快,离开得也很快。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我再回过头,那桌子一句被收拾干净了。
我们这座,在断断续续的自我介绍完后,吃了许久,中间又加了几个菜。等到后面,上了两个青菜,我们就都吃得差不多了。
在我的左边,坐着一个前端。哦,不对,为了有点市井气,我应该说——坐着一个前端哥们。那哥们,平日企微里和他沟通,都看不出他竟是个话痨。他说他是重庆的,来自中国西方。
“我们那里,离西藏很近。”那哥们说。
“还好吧。中间不是还隔着一个四川吗?”另外一个APP组的哥们质疑道。
“那也是近了啊!我们那里,去西藏只要一千块,广州这里去的话,要两千。”
我没有搭话,我不知道重庆在哪。我是地理盲,我一直以为它在上海附近。
那哥们真的是健谈,他先是从西藏消费一路说到西藏的户口问题,“在那里,天上飞的,水里游,都不能吃。牛肉也不便宜,比这边要贵几十块。”“那里的户口,进去很容易,但是想要出来,就很难了。”然后,又从血管堵塞,放血疗法,说到自杀。“你不知道,在你站在三十层楼的时候,那种恐惧感。但是,又是那种万念俱灰……我试过。自从那次以后,我就知道要热爱生活了。”不知道我是因为一直表现得很好奇,还是有兴趣?还是我当天有摸了一点发泥,有点好看的原因?那哥们就一直对着我说,一直对着我说。我们都吃饭,已经站起来了,他还要继续对着我说。
当然,我也想回应他。但是,我回应不了,我孤陋寡闻,我有社交恐惧。
确实,大概热爱生活的人,都能像他那样健谈吧。他们乐观,积极,随和亲切。而我,大概永远都成为不了他那样的人。我的健谈,或者说我的表达欲,大概就只能在这窄窄的空白屏幕里,一行一行地往下铺展。当然,如果我的表达欲足够,这空白也可以很长很长。所以,我并不会,也大可不必为此而感到怎么不自由。
宽且,再有。明天,我就要穿上我新买的那件粉色内裤啦。浅粉,内裤,我还是第一次穿。我很喜欢这样,这样,我就又可以把我的骚气通通都藏起来了。